徐貞觀說道:“這是太祖皇帝還在時,親自命令督造的一座亭樓,被用來作為靜思之處。
據說,太祖帝每逢大事,無從決斷,便會將自己關在這樓中,靜心沉思,以避外物干擾。
而後,世世代代便流傳下來,太祖仙逝後,祭祀時雖在太廟,但為便於皇室子孫緬懷,便常在這裡燒香,故而,也算是一處‘家廟’吧。”
說話時,她已來到樓外。
一揮手,緊閉的大門開啟,裡頭擺放的一盞盞燈也都自行亮起。邁步進去,樓內赫然是一二層打穿的,類似道觀殿宇那種空間,四周粗大的要數人合抱的紅漆木柱撐起巍峨穹頂。
前方一張巨大的供臺,只是上頭沒有神像,只有牆壁上懸掛的一副極為巨大的字畫,上頭龍飛鳳舞,酣暢淋漓的一個“武”字。
趙都安怔然仰望,被那好似要撐破紙面,撐開天地的“武”字震懾住。
“這是太祖帝的字?”他問道。
“……不是,”徐貞觀尷尬了下,解釋道:
“太祖並不精於書法,這字乃是由當年的書法大家所寫,但被太祖皇帝加持了武道意韻在其中。”
我就說麼,誰家字寫得這麼好看,然後石碑上武神圖能畫成火柴人啊……趙都安無聲吐槽。
就看到女帝徑直走到供桌前,拉開抽屜,取出六根香。
遞給他三株,自顧自點燃,恭敬拜了拜,繼而插在供桌三足香爐內。
趙都安哪裡會耽擱?
也學著女帝模樣,敬了三株香。
靜謐的家廟內,燈火透亮,一男一女,並肩站在供桌前,朝“武”字敬香。
這一刻,徐貞觀收斂了身為帝王的威儀,與身為修行強者的仙氣,在祖宗面前,只是子孫。
趙都安只當是給便宜師父老徐上個香,人家教了本事,倒也不算吃虧。
但插香的時候,青煙繚繞中,餘光看了眼身旁女帝上香時,滑落的袖口中,探出的兩截白嫩瑩白的手腕,以及半張不可方物的側顏。
心中沒來由冒出個古怪想法:這算不算某種形式的“見家長”?“你發什麼呆?還不坐下?”走神之際,趙都安聽到女帝的聲音,看到她指了指地上的蒲團。
“哦哦。”趙都安忙盤膝坐下,倒是有些廟裡打坐的意味了。
徐貞觀上香後,自在了許多,拂袖關上了元祖樓的門扇,這樣裡頭髮生的一切,外面都看不見。
女帝又走到供桌側方,忽然抬手轉動桌案上的一根燭臺。
只聽“扎扎”聲裡,牆面赫然開啟一道石門,裡頭延伸下去階梯。
趙都安大吃一驚:“陛下,這是……”
“酒窖。”徐貞觀邁步進了石門,沒一會便拎著兩隻酒罈走出來,丟給他一罈:“喝了對消化藥力好。”
趙都安盤膝在蒲團上,抱著酒罈,好奇道:
“不是家廟麼?怎麼會……”
徐貞觀纖纖玉手掀開酒罈泥封,仰頭先喝了口,清亮的酒液凝成一束,倒入她撐開的紅唇與檀口。
螓首之下,鵝頸吞嚥,顯出與當初在“天子樓”上,也是二人飲酒時的肆意瀟灑來。
趙都安忽然明悟,女帝上次便說過,開心時喜獨自飲酒,上次裴楷之倒下,去了天子樓。
今日周丞倒下,來了元祖廟,女帝竟然還是個酒鬼,誰敢信?
“呵,家廟是後人給賦予的,當年太祖皇帝建造時,便留下這隱藏的酒窖,裡頭甚至佈置了陣法,好令酒液常年爽口不變……”
徐貞觀拎著酒罈,蓮足踢了一隻蒲團到他對面,然後便也坐了下來,打了個酒嗝,酒香混著體香撲面而來,眯眼道:
“朕登基後,才發現這裡頭暗藏玄機。
記得太祖起居錄上寫過,當年太祖皇帝的皇后不許他喝酒,想來建造這棟建築,什麼靜心思考都是假的,乃是太祖皇帝獨自一個,偷偷喝酒的所在。”
趙都安啞口無言,感覺武神圖中所見的,“老徐”的高人形象有點崩塌。
“好了,別廢話了,喝幾口酒,然後閉目冥想,朕替你化解藥力。”徐貞觀催促。
這時候,她坐在蒲團上,半點也看不出帝王威儀,倒好像是仙子降落凡塵後,江湖中仗劍的俠女。
趙都安嗅著對方近在咫尺的甜香,有了上次的經驗,努力壓制住不安分的小趙,閉目冥想。
卻不知,當他進入觀想後,坐在他對面的徐貞觀,明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