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茂愣了下。????而後,陳國公劇烈咳嗽起來,引得旁邊的女人輕輕撫其瘦骨嶙峋的脊背,無人發聲,只有雪落下的聲音,與這位老人的咳嗽聲,在堂內迴盪。
終於,陳國公止住咳,說出了第三句話:
「該放手,便放手吧。」
曹茂一顆心沉入谷底。
他不知道期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已然明白,自己被勳貴集團拋棄了。
陳國公拄著龍頭柺杖,轉回身,視線看了眼早已恭敬站在一旁的趙都安,認真打量了片刻,似在端詳其模樣。
見其果然與女帝般配後,滿意地輕輕點頭,也沒有說什麼,就這樣顫巍巍,在女人攙扶下,重新走出了後堂,離開了國公府。
直到目送其消失,趙都安才重新轉回身來,撣了撣衣袍,再次坐回了椅中,看著同樣坐回主位的曹茂,微笑道:
「現在呢,國公可答應了?」
曹茂一言不發,許久,他才平靜說道:
「你們果然是早勾結在一起了,怪不得,你要去刑部大牢探監,是為了拿到北地血刀的口述證詞,怪不得姓湯的替你撐腰,以為他早和陛下聯手了,要賣掉我,換取他自己的安穩位置。」
不是……你還挺能腦補的……趙都安啞然失笑。
怎麼說?你過程全猜錯了,但結果全對了?
曹茂搖了搖頭,他彷彿坐下了某個決定,眼神冰冷:
「饒是城中勳貴不幫本公,但我若還是不答應呢?」
他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頭北地的狼王應有的猙獰,雙手死死扣住太師椅褐色爆漿的扶手,幾乎將木材捏出十根指印!
他身體前傾,盯著趙都安,嘴角緩緩咧開:
「你們想廢掉我,可以,但你們準備讓誰接管我的位置?你信不信,只要本公不點頭,這整個大虞朝,就沒有任何人能安穩接管北方邊軍!」
終於,他還是親口說出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也是他最大的底氣來源,那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地盤!
誰能接?
無人能接!
何謂擁兵自重?這就叫擁兵自重!
這也是曹茂最不理解的點——女帝莫非是被成功衝昏了頭腦,真以為地方兵權是一道聖旨,就能轉交的?
若是虞國沒有動盪,太子順利繼位,或還有很大可能。
但徐貞觀不是太子,如今的虞國也禁不起太大的動盪。
她怎麼敢?
曹茂在笑。
趙都安也在笑。
他眼神中的憐憫不加以掩飾,彷彿一根根鋒利的箭矢,行將穿透曹國公的心。
趙都安搖頭笑了笑,他再一次嘆氣,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眼前執迷不悟的老人:
「曹國公,看來你的確打心眼裡,輕視陛下啊,否則,又豈會問出這等愚蠢的問題?」
他嗤笑道:「還是你以為,陛下奠定好了輿論,安排好了足以審判你的案子,卸掉了你寄予希望的勳貴幫手,卻偏偏會漏掉最關鍵的一手棋?」
趙都安緩緩收斂笑容,終於也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伴隨他平靜吐出幾個字,曹茂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
「曹兄,國公爺問你呢,他卸甲之後,誰人可繼承兵權?」
話音落下。
房間中,始終安靜的充當背景板的曹克敵終於緩緩邁步,從義父身旁,走到了趙都安身旁。
然後……緩緩轉身,坦然與堂上的曹國公對視。
習慣穿暗色甲冑,兩條眉毛極濃極直如刀的拒北城副將微笑道:「義父,你看我如何?」
轟!
這一刻,雖是隆冬時節,曹茂腦海中卻好似聽聞一聲炸雷。
他整個人好似被雷霆擊中,霎時間面無血色,雙眼瞪大如銅鈴。
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拒北城中,軍務聲望僅次於自己,比他的親生兒子還強的義子,從喉嚨裡滾出一句:
「你……背叛……本公?!」
曹克敵卻認真搖了搖頭,糾正道:
「義父……不,曹國公,你說錯了,我從來沒有背叛你。」
頓了頓,在後者茫然的目光中,曹克敵認真地解釋道:
「因為我從始至終,都不是你的人,或者說,從我十年前進入拒北城,擔任低階武官時,揹負的任務便只有不惜一切代價,取得你的信任,從而逐步掌控拒北城邊軍的防務,為今日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