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彈。無法言語。無法思維。只有淚水,一次又一次,無意識地滑落。
褚默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他輕輕捧住我的臉,仔細地看我,然後低頭,在我的唇上,溫柔地落下一個深情的吻。當他慢慢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了怵目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湧出。
“淺含……”
他輕喚了聲我的名字。緩緩倒了下去。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凌晨一點三十分。沈沈的夜空飄下了零星小雨。
森冷空落的碼頭寂然無聲。風,有點大,有點冷,從平靜的水面上吹來,掠過我的臉龐,撩動我的發稍。
我木然地跪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面上,懷裡,緊緊抱著已經陷入昏迷的褚默。
那把匕首,仍然插在他的胸口。
這一刀,我實在刺得太狠。尖銳鋒利的刀刃完全扎進了他的身體,幾乎沒及刀柄。溫熱鮮紅的血,就像氾濫的潮水,從傷口不斷地湧上來,止也止不住,將胸口的衣襟染紅浸透。
我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微微發抖的身體,儘量地彎下腰,用雙臂把他牢牢地擁在懷裡。我不想讓他被雨淋。我不想讓他感覺冷。
褚默掙扎著醒來。他虛脫地靠在我的胸口,臉色蒼白,微微張開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疼痛的喘息淹沒了他微弱的話語。
我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擦去了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哽咽著說:“不要講話,儲存體力。”
褚默看著我,突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虛弱笑容。
我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龐。
“淺含……不要哭……”
褚默緩緩伸手,被血水染紅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頰,替我擦去了淚水。我忽然蓋住他的手背,把他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閉起眼睛,輕撫,磨蹭。
我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他的撫摸了。他的手掌總是很溫暖,可是現在卻是那麼地冰冷。我甚至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體溫正在一點一點地下降。
我忍不住失聲飲泣。心如刀割。
褚默再一次陷入昏迷。
我像被抽空了靈魂,失神而僵硬地跪坐在那裡,一直緊緊地抱著褚默,直到聽見有人不斷地喊我的名字,我才勉強尋回了理智,怔怔地抬起頭,看到了南宮拓和越時。
我實在找不到其他可以幫忙的人。我必須要在警方趕來之前先把褚默轉移。我不想把他交給警方,我做不到。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也許南宮拓和越時可以找到不受警方監控盤查的醫院。並且相對於其他人而言,把褚默交給他們,也是最可靠最安全的。
“淺含,發生什麼事了?”越時看了看四周地上倒著的幾個人。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南宮拓已經把重傷昏迷的褚默從我手裡接了過去,而就在褚默的身體離開我懷抱的那一刻,我突然抓住了他冰冷的手,淒涼無助地跪在地上。我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越時趕緊扶住了我。
我顫抖著聲音說了兩個字。“救他。”
“放心,這家夥的命硬得很,沒那麼容易掛掉。”南宮拓看著我,故意用很輕鬆的語調來安慰。我放了手,他把他送進了車裡。
“淺含,小默不會有事的。走,我們去醫院。”
越時扶著我站了起來,我搖搖頭,看著仍然躺在地上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衛蕭,語氣悲傷地呢喃。
“我不能走,我必須留下來。他欠下的債,由我來還。”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審訊室裡的空氣沈悶。乾燥。寒冷。
我站在諾大空闊的場地中央,雙手在身後交叉緊握,挺胸抬頭,以軍姿佇立,視線平行直視前方,面無表情。
而在我面前五米距離的地方,端正嚴肅地坐著四個人。其中兩個是中央區警視廳高層官員,另外兩個,一個是內部調查科科長高翔,一個是反黑組組長韓城。
所有人都一臉鄭重其事地看著我。神情緊繃。
靜默了幾秒鍾後,高翔前傾了一下身體,交握雙手放在桌面上,沈聲道:“林淺含,我再問你一遍,反黑先鋒組組員衛蕭,是怎麼死的?”
我仍然平視前方,面不改色,聲音鎮定。
“是我誤殺的。當時天色太黑,光線不足,我沒有看清對方的樣子,不小心開了槍。”
這句話,我已經重複了第三遍。
高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