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著,她仰望他,淚水瘋狂地在面頰奔流:&ldo;她是我的媽媽啊!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恨我?!我做錯了什麼?!她打我、罵我,說我是夜嬰,說我是被詛咒的嬰兒,所有的痛苦和災難都是我帶來的!她讓我去死,她用鞭子抽打我……我一直以為她說的是氣話……她怎麼會真的希望我去死……&rdo;&ldo;為什麼……&rdo;她痛哭,一聲聲追問他:&ldo;當年,多少次我想從森洛朗那裡逃走!我有機會的,我可以逃走的!你知道我有多噁心森洛朗嗎,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我覺得我髒得就像一堆臭ròu!可是,她不肯走,她是我的媽媽,我為了她而留下……我甚至已經不需要她愛我,只要我能照顧她,只要她能好好地活著……&rdo;想到不久前森洛朗說的那些話,她悲愴地笑:&ldo;可你知道嗎?當年你和我精心計劃了那麼久,是她告的密,是她告訴森洛朗,那晚我將要帶著她和你一起逃走!你恨了越瑄那麼多年,我恨了你那麼多年,可是,森洛朗早就知道,是他告訴了謝華菱,他在等那一刻!即使你沒有失約,即使你來了,也不過是跟我一樣,多一個犧牲者……&rdo;&ldo;不要再去想。&rdo;竭力安撫她,越璨啞聲說,&ldo;那些都已經過去,很多是非都已經無法去追究。過去的就過去吧,你媽媽的精神並不正常,她做那些事情,也許並非出自本心。&rdo;&ldo;她愛森洛朗。&rdo;黑漆漆溼潤的眼睫,她的淚水絕望地滾落:&ldo;是對森洛朗的愛,將她逼瘋!她不在意公司,不在意爸爸,也……不在意我,森洛朗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是的,是我在自欺欺人,我不敢相信,我不願意去相信……&rdo;所以,她恨森洛朗。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去恨森洛朗。因為她不敢去恨她的媽媽!不,沒有人騙她,事實一直明晃晃赤裸裸地擺在那裡。是她選擇去做聾子和瞎子,那一戳就破的謊言,她信了那麼多年,是她不敢去聽、不敢去看!為什麼父親的公司那麼容易就破產了,為什麼只是森明美的兩句話,父親就會自殺,為什麼森洛朗那麼輕易拿到了父親所有的遺稿,為什麼她會被判得那麼重,為什麼在法官宣佈判詞時她的耳朵像是聾了一樣嗡嗡地什麼也聽不清楚,為什麼即使出獄了她也沒有再去過父親的靈前……因為……那是她的媽媽……因為……她的媽媽沒有死……因為也許她早就知道,在父親的墓碑旁,並沒有媽媽的墓碑!淚水奔流在她的面頰。她哭得失聲!從未有這樣的哭過,哪怕是父親離世,哪怕是再沒有家,哪怕在那黑暗的地方承受冤屈和仇恨,她也沒有這樣哭過。她以為,只要堅強、只要咬牙,什麼都可以過去,任何被奪走的,她都可以將它們再奪回來,哪怕鮮血淋漓!可是……那是她的媽媽……是她的媽媽啊!淚水如同海鹽般蜇痛她的面頰,她哭得全身抽搐,抓起房間裡所有的東西,狠狠地拼命摔在地上!她恨!她恨這一切!將所有蒙上的白布撕扯開,她將檯燈,將花瓶,將所有可以摧毀的,狠狠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她哭著,尖叫著!漆黑的深夜。窗畔的薔薇盆栽,細嫩的花苞在夜色中顫巍巍地搖曳,森洛朗的手指極其輕柔地將它安撫。夜色越來越深,當那花苞終於緩緩綻放出一點點如雪般透明的純白色,森洛朗深深嘆息。心疼地,他的手指用力一折。將花苞扭斷!花枝的斷折處沁出黏膩的液體,就像一滴深情的淚珠。房間地板上滿是碎片。她像瘋了一樣地痛哭和尖叫,手指上沾滿被割出的鮮血。夜,越來越深,深到最黑,深到極致,恍惚的,那漫長的深夜。神志已漸漸混沌。當天色泛出第一縷白光,地板已被清理乾淨,她面色蒼白,蜷縮在牆角,十指的傷痕已被消毒和包紮。薄薄晨曦中,她恍惚看到落地窗外薔薇藤蔓上剛剛萌發的葉苞,那嫩嫩的,綠綠的,似乎即將無憂無慮地舒展,等待一場新的燦爛盛大的綻放。靜默地轉頭,她看到始終守在她身邊的越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