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想起來了,他需要下到龍涎裡把招魂燈撈起來,讓你魂歸原位。否則時辰一過,你就死掉了。」
「何筒!」我厲聲喊他,我想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這樣厲聲喊過,「我會給你我的頭髮,是我同情你,是我不瞭解你,是我以為你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情!虧你還是閉峰門的掌門,竟然這麼卑鄙!如果我死了算我活該,責任應該由我承擔,而不是我的弟子!與其真到他步入龍涎的那一步,我寧可之前就自毀元神!」
「勸你最好不要,就算你是魂飛魄散了,也一樣一片不剩全部被吸到招魂燈的附近。」何筒微微笑著,這麼不沾風塵,這麼超凡脫俗,「既然提到門派,我就跟你說說。正是因為我是閉峰門的掌門,我才這麼卑鄙!因為我面對的是平心崖,就算你沒有二心,可是你畢竟是平心崖的嫡傳弟子。你可知道你平心崖和閉峰門世代集結了多少仇恨?若不是奚刀當日所為,閉峰門怎麼會落到今日這樣的地步?!」
「那都是過去太久的事情了!而以前掌門的所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在這裡託詞了!」
「李梳,你以為我今年多大了?我和奚刀平輩論交的時候,世上連平心崖都沒有!」何筒看著我,年輕的眉目之中,透露出我無法想象的衰老眼神,「我看了太久這個人世,也洞悉了無數輪迴轉世妖魔神道的秘密,我告訴你,李梳,你現在恨不得殺我而後快,但是……」他喘口氣,繼續道:「若是除掉他之後你死了也就罷了。如果你還有幸活下去,或許你會感謝我。」
「我不會讓他死的!」我硬著脖子吼回去!
何筒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激動,「你的事情我聽得很多了,李梳,特別是你一夜而成的千年法力。我的異眼未傷的時候,看到你體內一根金色花紋的黑羽毛,那是你法力的來源吧?」他突然低了聲,像魔鬼一樣在我耳邊蠱惑,「你從沒想過去追究你身上的秘密麼?而你的弟子典墨,你也從來也沒想過了解他究竟是什麼嗎?」
我不是沒想過,只是,我懶惰的習性和奇怪的直覺阻止了我去深究。
「你以為我付出這麼大代價去追蹤典墨,真的就什麼都沒看到麼?」何筒低聲笑著,「你想知道麼?李梳?」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何筒找了個方便的地方坐下,「在他到來之前,我們就來聊聊吧。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也許需要聊很久,不過在他到來之前,也許可以完成。」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我那灰黃間雜的竹壁,以及系在樑上搖搖晃晃的籃子。
一隻手橫在我的腰上,我艱難地轉頭,那隻手的主人,柔順黑髮的腦袋靠著我的肩膀,俊美的面孔蒼白無血色。他傷得太重還無力這麼快醒來。
過去的幾個時辰發生的一切還是歷歷在目。
我記得,什麼都記得。
何筒說的話,那個故事和後面的發生事情。
當時我為何筒的所言所駭,對時間失去了概念,只和何筒相對無語的沉默。
而我的十二時辰只剩下一炷香時間,洞裡銅鐵風鈴突然發瘋一般叮噹作響。
然後小黑抱著我的身體進來,他看著只有淡薄影像的我。只說了一句話:「沒事了。」
我不知自己是否應該響應他的話。
小黑大約以為我時辰無多,已經不能說話,直接面對何筒。
何筒退到洞穴另一側他是一定要殺了小黑,小黑也很明白。
所以他對何簡微笑,對他張開了那張我做的畫卷,把他收入畫卷之中。
問簡,平心崖初代掌門的同輩,竟然被他收入畫中。
我突然明白我的畫沒有紕漏。小黑的法力不但比我比何筒高深,甚至可能不是世間任何修道之人所能匹敵的。他卻在平心崖門下,受門約規範。
何筒說的話突然更多了幾分可信度。
小黑把畫卷隨手一扔,沒有猶豫地走進了龍涎的池子,頓時有如何筒所言,從浸在池子裡的雙腳開始,周身激發起沖天的銀色火焰。燦爛耀眼卻又慘烈。
我想對他說別來了,如果何筒說的沒錯,那麼你就算救了我又如何,最終我還不是一樣,這樣死掉,反而沒有遭到背叛的痛苦。
可是他的眼神那麼堅決,我的魂魄又那麼虛弱,我無法對他說出這句話。似沒有感到半點痛苦。小黑帶著滿身跳躍的火焰蹣曙著來到我的魂魄懸空之處,探身下去,在池底摸索將我魂魄囚禁在此的根源。
時間無多,僅是魂魄狀態的我再不能保持人性,化作一團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