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頭驢站在路邊邊嚼嫩草邊盯著我。
「幹嘛?」我惡狠狠地瞪著它。
那老驢走到我旁邊,停在我費好大勁挖的淺坑邊,觀察了一下。然後,咧開嘴露出兩個大黃門牙,我想它是對我一笑,接著兩個後蹄子一陣亂掘,地上瞬間就現出一個大坑,比我辛苦挖了半天的那個大多了深多了。它用前蹄指了兩下,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又一陣亂翻蹄子把坑埋好踏平踩結實,揚長而去。
「……」
我那個鬱悶啊!
蹲在路邊一根根地揪著狗尾草,我哀嘆自己的不幸人生,別說於鏡了,就連小孩子和一頭老驢都要欺負我,我真的是狐妖麼?哪有妖魔做得這麼窩囊的啊!
正非常投入地自怨自艾著,一聲喊打斷我,「小哥,別拔了,留點給牛吧。」
抬頭一看,一個牽牛的大嬸正埋怨地看著我。
「對不起大嬸,我不是要和你的牛搶草吃。」靠!我在說什麼啊!
大嬸被我逗笑了,「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搖搖頭。
「你來這裡幹什麼?」她笑眯眯地問我,好溫柔啊!我的眼淚不知怎麼湧上來,啪啦啪啦就滾落了,嗚嗚咽咽地說,「找人,我來找人。」
那大嬸大概被我嚇了一跳,「小哥,你沒事吧?找到了麼?」
我搖搖頭,只顧掉眼淚。
大嬸同情地說:「哎呀,誰沒有個不順呢?我家是開茶房的,你若是不嫌棄,就先上我家去。我看你人也老實,先做點事,人嘛,慢慢找好了。」
反正我也沒處可去,還猶豫什麼呢。我一邊說著:「那怎麼好意思呢。」一邊從她手裡接過牛的韁繩,拖著就走。留下大嬸在後面一路小跑追我,「我家茶房名字很特別,哎喲,你可是跑慢點呀……你該不是來搶牛的吧?」
靖山旁的城鎮很小,大約也就幾百戶人家。整個小鎮茶房就一家,我一問就知。三分鐘後,我站在大嬸家的茶房下,看著茶房的牌匾上書幾個大字「最深的洞穴」在夕陽下閃閃發光,我首次有了在牌匾下一頭撞死的衝動。
第三章
那女子巧笑盼兮,側臉有如夏夜玫瑰盛放,嬌豔欲滴。多年之後,我仍然能心情複雜地憶起初見她的一幕,陰暗破舊的茶房裡,她的美麗讓我有那麼一刻幾乎窒息。
她坐在茶樓的最裡面一桌,側著臉偏著頭向著門這邊,略略抬起的下巴有著世界上最完美的線條。微眯的雙眼滿足地彎起可愛弧度,眼神忽閃忽閃,沒有落在我或是任何東西上。
茶房裡沒有別的人,大嬸拉著牛去了屋後,只有我和那位女子。我很想很想跟她搭句話,可是她實在是美得超凡脫俗,偏著頭坐在那邊,完全是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畫卷。超脫、出塵、不俗,我所有能想到的句子,都不足以形容她了!如果我是詩人,那麼世上最偉大的讚美詩就要從此誕生了!但我不是,所以我只能在這邊看著她,看她刻意偏著頭側著臉,露出一小截光滑脖頸,一雙手臂輕輕支著頭,手指藏在發中耳旁,衣袖高高挽起,露出肌膚似雪充滿誘惑。
這女子太明白自己的優勢了,我不禁大嘆她的聰明,若是正面對人,再怎麼美麗也是一目瞭然,偏偏這麼側著臉偏著頭,微微顰眉,實在是意猶未盡,惹人浮想聯翩。
她一定是赤足走過溪邊的水妖,雪白的腳踝上繫著紅色鈴鐺,一聲聲引誘著無辜路人入水,一去不返;她一定是受到曠野叢林寵愛的山精,在叢林中翩然起舞,用回眸一笑誘惑了砍柴的青年,從此不知年月;又或是流落人間的仙子,穿梭在大街小巷歌聲妙曼,每每用手中翠綠的蓮子,換取凡人十世承諾;又或是……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能自拔之時,大嬸栓好牛從簾子後面踱出來,看了還是保持著側臉不動的她一眼,瞭然地點點頭,很快地去了又回,放了一支挖耳勺在桌上。
她動了,笑了,偏著的頭正了過來,側著的臉回了過來,蔥白小指伸到面前噘嘴一吹,道:「謝了,手指半天掏不到呢。」
「……」
我傻了、心碎了、愛死了、無語了、夢想破滅了,再次體驗了人生如戲,更深刻地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盡興後,那女子眼光流轉終於落在呆若木雞的我身上,「這位小哥面生得很啊,你剛到這裡嗎?」
我點點頭。
「瞧你這傻樣,是不是姐姐太美了?」她笑了,面若桃李,色似春花。
憑良心說,她的美麗只是令我呆住的一半理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