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去,我聽著那一下一下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像直接踏在我胸口上,又痛又悶。
若不再遇到我,不,若沒有他的那一魂,奚刀就會這麼混混沌沌過完他那不知究竟會有多漫長的一生。
不,嚴格說來,他並沒有一生,他擁有的只是數不盡的一天。
樓下傳來掀起門簾的聲音,以及小二的吆喝,「客官,再來啊。」
我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忍不住從位子上跳起來,跑到視窗,奚刀的身影,正消失在街口那邊,我呆呆看著。
身後傳來小二蹬蹬蹬上樓的腳步聲和一聲熱情的吆喝,「客官,要點菜了嗎?」
「都子時了誰還他X的要吃飯?你幹嘛現在才來現在才問我!」我一生都沒有這樣吼過別人,可是滿腔的難受讓我不由自主就抓著小二的肩膀,一副要打他的樣子。
「客客客官,我們這裡可是通宵服務的啊,而而而且您也才來一會兒啊。」小二辯解著,我瞪著他,從他瞳孔裡看到一個又遷怒又可憐的人。
「客官,您您您還好吧?」
「客官,您您您不能把我放開嗎?」
「客官,您您您哭什麼啊?」
「客官,您您您幹嘛哭成這樣啊?」
「客官,您您您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
這個人世間,如果有我對不起的人,就是這個店小二。
我不但遷怒他,還把他的肩膀抓得烏青,鼻涕口水和眼淚溼透了他唯一一件棉衣,最後抱救命稻草一樣抱著他嚎啕了三個時辰,誰來也拉不開。最後還要他來照顧哭得脫水的我。
讓我放開他的,是想起了我曾經跟奚刀立誓,如果我沒有永遠待在人間,逃走了或是傷害了自己,那麼我就要自食其肉之類的。
不就是自食其肉嘛,什麼大不了的!
我抹了把眼淚,一拍桌子,「小二,給我來碗麵!」
天亮的時候,店小二把我送到門口,態度十分恭敬,生怕我這個會突然發神經的瘟神不走了。
看著他一夜未睡同樣通紅的眼睛,我十分愧疚。
他是個好人。
應該要報答他的,我這麼想著,本來已經走出去了幾步,突然回身抱住他就親了一口。
同時,我將體內的混沌之息,無聲無息傳了過去。
他是個凡人,自然毫無感覺,只是發了會兒呆,然後驚詫莫名,慌忙推開了我,續而臉色開始發白,跌跌撞撞跑回了飯館裡,不一刻,裡面響起了滔天的哭聲,「小翠,我對不起你,我再也沒臉見你了!」云云——
哭吧,等你一生長壽,無病無痛,如有指點就能位列仙班,一生庸碌也能成異人的時候,你就知道我對你的好了。
至於跟何筒的約定,管他去死。
跟著紙鶴的路徑,我一路向南追去,到了天晚的時候,紙鶴終於落在地上,我看到遠處,奚刀坐在湖邊垂釣。
此處風景不錯,湖光山色,山寺斜倚一片青竹,也算運氣。
該做什麼,怎麼做,我心裡已有考量。
遠遠坐下來,我等著子夜時分的到來。
天色全暗下去,明月漸升,看著水面圓圓月亮的倒影,覺得十分眼熟,突然省起,對啊,今天就是第十四日,半月潭所顯示,到了十五日,便沒有我,只有奚刀了。
還真是準確。
時近午夜,我起身,向奚刀走了過去。
我想他其實早就發現我在附近,不過他慣於和妖物打交道,所以也不太在意。
為避免還沒靠近就被秒殺,我選擇了最直接最無遮掩的道路,大搖大擺走了過去。
奚刀微微偏頭,看見是我,似乎皺了皺眉頭。
「等等,」我阻止他先說話,「我有話要說,是關於你的。」
「什麼?」他抬抬眉毛。
「你,其實有個病,當然了,不是不治之症,但是也很麻煩,總之就是除了我之外,沒人能幫你。」雖然我說得語無倫次,奚刀倒是聽明白了。
「你為什麼知道?」他的眼神凜冽,直射過來。
X的,你以為我想知道,我還恨不得自己不知道!
「反正,就算我現在跟你解釋一大通,你也不會明白,不過,你很快就懂了。很快。」我估算了一下時間,最多一小會兒,你的問題就全部解決了。
不過,奚刀這樣疑心病重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相信我什麼,他上下打量我一通,突然說,「你頭上那木簪,好像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