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格外優容李家。只要我們李家安安分分不再犯那種天地不容的罪孽,沒有人能把李家怎麼樣。”
李妃眼睛滴血一樣紅,噬人猛獸一樣狠狠盯著自己的親弟弟。忽然問道:“修文,你為什麼一直替皇后說好話?你為什麼反而勸姐姐我放棄太子?你究竟安得是什麼心?!難道她許了你什麼好處不成?你真是糊塗!難道你忘了疏不間親?!她就是許你天大的好處,難道能及得上我這個姐姐對你的真心關懷?你只是她們手中一粒棋子,你不要被她們利用了,反叛自己家卻去相助外人!”
李修文低著頭,不否認也不承認,沉默半晌,忽然咬緊牙根,握緊了拳頭:“姐姐,你既然疑心我,看樣子今日我們談不下去了。”話說完,內心忽然湧出一股悲涼的情緒,他硬生生緩著口氣說:“姐姐,修文先行告退,您好生休養著吧。只是請您記住一句,修文永遠是您弟弟,是李家的嫡長子……修文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亦不會背叛李家。”
“哈哈哈,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蒼天啊!我李青鸞做了什麼孽,為什麼真心對待的弟弟卻忘恩負義,幫著外人謀害自己親姐姐呢!你若真心待我好,就應該立即去皇上那兒據理力爭,拼命維護你姐姐,而不是獨善其身,為保住自己眼睜睜看著姐姐一無所有!走!你快走!走得越遠越好!本宮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見你了!”
李修文直到出去宮門很遠,似乎還能聽到李妃悲涼尖利的聲音。
他嘆口氣,緩緩張開了拳頭。
回到家以後,還會有一場惡仗。
他孤注一擲,未和任何人商議,自己獨立作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決斷,倘若如實道來,父親怕是會被氣瘋了吧。
但這也是他半年來能抓住的唯一機會!為了噩夢不變成現實,他寧願不被親人理解,寧願一意孤行,寧願不擇手段!
李修文忽然閉上了眼睛。他不願意回想那恐怖的噩夢。可是他知道,只要到了晚上,只要他睡著,那撕心裂肺的噩夢就會如影隨形,冷酷竊笑著看他掙扎沉淪,求救無門。
那是一個怎樣的噩夢啊!
太子登基,自己父親位極人臣,自己姐姐榮封太后母儀天下。滔天的權勢卻矇蔽了他們的良知,滋生了貪婪罪惡。從此李家一手蔽天倒行逆施,冤獄橫行天下蕭弊!從小教導自己要仁孝禮義的父親心狠手辣地簡直讓他不再認識!
在他們權勢滔天的那些年,殺了多少錚臣,殺了多少清官?!揹負了多少罵名,害苦了多少百姓?!睿親王前線奮戰,卻被父親暗中斷絕糧草,陷入重圍亦六軍不發,不僅眼睜睜看著一代名將折戟隕落,甚至還羅織莫須有的罪愆,令其死後亦飽受百姓的唾罵!睿親王皇室除名,屍骨無存外甚至連衣冠冢都不得葬入皇家陵寢!
——可這一時的小人得志,最終卻也是害人害己。李家白白算盡心機,最後也只淪落得國破家亡。
家?他想起夢中的妻子。他記不住妻子的名字,只記得一雙柔婉的碧波盪漾的眼眸。他叫她靜兒,看她抱著大紅綢布包裹的寶寶,含情脈脈地微笑。
然後呢,妻子的父兄戰死沙場,妻子的親族亦被父親屠戮。甚至連兩人的寶寶都喋血在那些卑劣的陰謀裡!
含笑的眼睛轉化成恨,溫柔的笑容沾染了冰冷的淚水。他作為一個丈夫,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子。他作為一個父親,卻無法救回自己的孩子!
親姐姐?親姐姐苦口婆心地勸他,目光譏誚,神情卻是那麼地滿不在乎,那麼地高高在上:“修文,你不要犯傻了。你媳婦的親族是趙弘的擁簇,哀家和你父親怎能容忍他們在臥榻酣睡?既然已經滅她全族,已經是恩斷義絕。她身上流著親族的血,又怎會和你齊心呢?最後不過也是反目成仇而已。咱們自然不能養虎為患!哀家知道你心疼兩個孩子,不過長輩既然已成仇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日後必成禍患啊!”
“唉,修文,你不要死心眼了,長痛不如短痛。你還年輕,憑咱們李家的權勢,天下美麗的女子還不任你挑選?你現在雖然愛她,時間久了感情就會淡了。且你既然有了兩個孩子,以後還會有別的孩子的。到時候哀家和你父親都好好疼愛他們,這樣不就成了麼?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還有什麼想不開?”
——那親姐姐鳳冠皇服,雍容華貴。三根尖長的金指套柔柔搭在膝上。長長的眼尾上挑,兩顆冰冷無情的眼珠像琉璃珠做成的。她呼風喚雨,殺人如麻。她冷情薄倖,高高的龍椅由無數無辜人的鮮血鑄就而成。弟弟悲慟的神情只讓她覺得愚拙。
想不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