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文眼睛閃過一絲失望。舒靜君說“連他的姓名亦不知曉”,他卻知道姐姐往日曾想撮合他們二人。對面相見不相識,且嘉平公主這麼說了,看樣子是很不喜他了。按他往日的脾氣應該從容退卻,可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湧出一絲酸楚,忽然按捺不住多說了一句:“卑職姓李,草字修文。現在公主殿下應該知道了。”
說完以後他馬上就後悔了。這話帶了一絲挑釁意味,好似故意和靜君對著幹似的。
果然嘉平公主臉色大變,驟然冷得像寒山冰雪,清脆地甩下一句:“本宮已經忘了!”頓時身形一轉,衣衫飄起,倏忽間便遠的看不見背影了。
李修文手扶在筆直蒼翠的青竹上,眼神似乎已經發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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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李修文既然對舒靜君有難言的特殊情愫,吃睡行動都在一起的同僚自然也很快得知。這種花邊新聞豈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沒過兩三天,除了上位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幾乎全知道了。
“嘉平公主是平西大將軍的女兒,家世顯赫,人又美貌,還練得一手好武功,李校尉會喜歡上她也不奇怪。”許多大大咧咧的將士都這麼想,其實暗中傾慕嘉平公主的人並不少,惺惺相惜嘛,所以彼此間頗為體諒。
不過也有些底層出身的將士想法大不相同:“哼,仗著自己是當官的兒子,便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從小的路比我們寬也罷了,現在家裡既然已經落魄,可憐兮兮被髮配到我們雲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罷了,騎馬都不穩當,這麼一個廢物居然還敢肖想嘉平公主,真是可惡至極,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基於此,李修文暗中很是受了一番排擠整治。李修文吃了虧並不屈服,不過他也打不過對方,亦不願求助於他人,只默默忍受。
舒靜君一直不知道,直到那天她親眼看見那一幕。
下午。淞州城外一百里的荒野之地。軍隊已經熟練至極地駐紮,帳篷已經搭好,蒼茫的大地上燃起一堆堆篝火。行軍鍋裡滾水翻湧,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
小溪邊。青年蹲在地上,端著鐵飯碗慢慢吃飯。這兒本來只有他孤獨一人。遠處那些三五成群熱鬧喧囂似乎與這片小小的地方隔離開來,另成一個世界。
飯不難吃。但對從小珍饈美食養刁的嘴巴來說還是太寡淡了。青年眉頭微蹙,卻一口一口慢慢吃,儘量不浪費一粒糧食。
遠處走來三個人。中間的小夥個子高挑,身形瘦削。這種瘦削卻不顯柔弱,而是充滿了力度的,好似一隻身形修長的獵豹。這小夥像這三人的頭領,那兩個身材魁梧的像是他的跟班。小夥快步走近李修文,忽然揚手擊飛了他的飯碗!
剩餘的飯菜淅淅瀝瀝扣在地上,連李修文的衣裳下襬也沾染了一些汙物。李修文平靜的目光忽然閃過一絲凌厲,烏沉沉的眸子變得格外灰暗。他站起身來,慢條斯理整理一下衣襬,抬起眼睛毫無畏懼地看著那三人。
擊飛他飯碗的小夥滿面笑容,忽然對身邊的兩人說:“李校尉投胎投得好,吃慣了燕窩魚翅,咱們這種粗食怎配進入他的肚子?”
旁邊的人幫腔:“就是就是!怕他吃了以後不消化,上吐下瀉拉肚子!”
“李校尉,你看我們對你多好!”
李修文不為所動,冷哼一聲道:“你們想做什麼直說,為何每次都這麼拐彎抹角?我本以為軍營之人最是爽利,不想也有閣下幾位混淆其中。”
那兩個魁梧大漢臉色一變,這就要喝罵。瘦削的小夥忽然止住他們,臉色也是變了一變,卻咬牙笑道:“沒想到李校尉骨頭倒硬,和咱們兄弟‘切磋’了這麼久,竟還像第一天那樣傲氣。閒話少說,吃飽了肚子,咱們現在就尋一個隱蔽的地方較量較量?也算是消消食?”
李修文環顧四周,微微一笑:“難道這裡不夠隱蔽麼?離人群還不夠遠麼?閣下何必非得活得像只見不得光的老鼠?我李修文站在這兒並不怕你們,你們又在怕什麼?反正早已經不是第一次,該不知道的會繼續不知道,該知道的也早知道,何苦多費一番腳程呢?”
他站得筆直,似乎完全忘卻了身上的痛。胸前背後,手臂大腿,除了一張臉以外,渾身上下不知有多少切磋出來的瘀痕。找他交手的人都很有分寸,這傷勢雖然讓人疼死卻並未真正傷及筋骨,只白白受罪而已。
瘦削小夥目光閃動,咬牙笑道:“你很好,我簡直快要佩服你了,像你這麼不知死活的人的確很少!”
說完一腿踢到李修文腹上,李修文悶哼一聲,登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