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驚,“你——那時——?”
幽閒垂眸看著白玉鐲子,“我那年八歲,藏在無疏師太轎子裡來永安宮偷偷看望母親,她長的真的很美呢,即使到如今,我也沒見過比她還美的女人。”
“那一年,先皇來這裡看了母親,母親什麼都沒說,只是彈了首《長相守》,先皇走後,你們擔心她重新得到寵愛,就合謀來永安宮,母親平生最得意的,不是容貌,而是她的音樂才華。德妃,你說,一個人眼睛瞎了,容貌毀了,依舊可以彈琴,可是若是失去雙手呢?”
“就——就休想彈琴勾引皇上了。”德妃冷冷的說,“你的母親是自找的,乖乖呆在冷宮還能活得長一些,什麼《長相守》?她真是個笨蛋!皇宮之中,誰和誰能夠長相守!”
幽閒蹲下身體,撫摸著玉鐲,“是啊,她是個笨蛋,她也是個母親,在冷宮住了三年,她早已對父皇死心,但是為了保護我這個唯一的女兒,她想盡辦法期望重新得到父皇的寵愛,不為長相守,只是想保護我而已。”
十年前,永安宮。
賢妃姜暮一邊落淚,一邊貪婪的親吻著女兒胖胖的臉頰,“乖女兒,想死媽媽了。”
小幽閒愣愣的看著她,“無疏師太沒有騙我,你真的好美好美哦。”
無疏師太偷偷擦去眼淚,“我現在要去太后那裡講佛,半個時辰後回來帶她走,你要小心,這次我是偷偷帶她來的,不要被他人知曉。”
“謝謝,謝謝你。”姜暮拿著無疏師太的手,哽咽道:“妹妹,你——。”
“貧尼法號無疏。”無疏師太雙手合十,推門出去了,末了,回首道:“記住,你只有半個時辰。”
姜暮看著妹妹的轎子消失在夜幕中,關上門,抱著傻愣愣的幽閒,摸著她可愛的小光頭,強忍住淚水,笑道:“來,脫光衣服,媽媽給你洗澡,好好看看你長得什麼樣了。”
“可——可來之前就洗過澡,我一點都不臭,真的,你聞聞。”幽閒嘟著小嘴,不太樂意。
姜暮抱著幽閒往浴房裡走去,解開她的衣服就往浴桶裡塞,一點點握著軟布擦拭著她幼稚的身體,“你剛出生的時候,才貓崽子那麼點大,瘦瘦小小的,哭都哭不出來,產婆見了都搖頭,我親自剪短你的臍帶,把你洗乾淨,狠狠掐了你的小屁股,你就哭了,哭啊哭啊,宮女都說,你的哭聲響亮,比男孩子聲音還大呢!”
“我就想,這樣的孩子,一定能活得長,一定比她母親要有本事。”姜暮輕輕擦洗著女兒,又哭又笑,“乖女兒,你都這麼大了,姜鬱她——不,是無疏師太她費了許多心思把你拉扯大,你以後要對她好好的,把她當做母親看待知道嗎”
“嗯。”小幽閒含含糊糊應允著,舔著手裡的麥芽糖,也許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媽媽給的麥芽糖要比以前好吃數倍。
“咦,小胳膊,小腿上怎麼有疤痕?”姜暮皺著眉,“無疏師太寫信說,你調皮的緊,整天在林子亂穿,看來不假。”
幽閒爭辯道:“又不是我一個人,他們都去玩兒呢,只有然鏡天天蹲在房子裡看書唸經,奶哥哥說,經書都讓然鏡唸完了,我只管吃肉。”
姜暮將光溜溜的幽閒從浴桶裡拎出來,擦乾,替她換上新衣,“這是媽媽親手給你做的哦,咦,有點小,真沒想到你八歲就能長這麼高了。”
摸著小幽閒吃得鼓鼓囊囊的肚子,姜暮無限愛憐,“吃那麼多,媽媽給你揉揉肚子,別積了食。”
“嘿嘿,癢癢!”幽閒笑著往母親懷裡鑽,“媽媽,媽媽,癢癢。”
這時,有人開始砸門,“開門!開門!”
“快,快,躲起來,別出聲,她們都是壞人。”姜暮慌忙將幽閒往櫃子裡塞,無奈櫃子太小,幽閒另一隻胳膊露在外面。
幽閒掙扎著起來,抱著殿堂的柱子往上爬,“我躲到房樑上去,她們就找不到了。”
看著猴子般靈活的女兒,姜暮稍微放下心來,剛一開門,就被兩個中年力壯的嬤嬤一腳踹在胸口倒地。
德妃厭惡的看著殿中的古琴,“妹妹在冷宮過得不錯嘛,還有雅興彈琴奏樂。”
姜暮捂著胸口,沉默不語。
淑妃死死的盯著姜暮,末了,走到德妃身邊耳語道:“姐姐,她還是那麼美,看來,我們留不得她了。”
德妃撫著琴絃,彈了幾個音,“今天皇上說起你彈的《長相守》,他說,你的技藝不減當年,一個人眼睛瞎了,容貌毀了,依舊可以彈琴,可是若是失去雙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