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可一點都不低調, 別的個體司機的收入最多一百出頭, 他能到兩百多, 平時忙得腳不沾地, 偶而閒下來趕緊得意給大夥派煙, 吹噓又接了個幾十塊錢的活。
“這些日子我就不來了, 我接了個外國人包車, 一天二百,輕鬆著呢。”
有司機被他炫得牙癢癢,實在忍不住, 說:“雷雨, 你跟劉姐不是表姐弟, 是相好的吧。”
初貳比任何人訊息都靈通,他們姐弟早就知道這倆人是姘頭關係,壓根不是什麼表姐弟,但初貳還是表現出八婆特質,故意引導話題:“真不是表姐弟?怪不得劉姐對你格外好,看你那眼神都黏糊。”
雷雨臉都青了,瞪著眼睛說:“你們可別瞎說。”
“就是相好的,有人親眼看到了,表姐弟能摟著腰嗎?”
“會不會是兩口子?”
“啥兩口子,劉姐物件是地質隊的,常年在外地。”
初迎既然已經寫了投訴信,就不跟劉潑衝突,就在旁邊安靜聽著,裝作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初貳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巴不得傳得大家都知道,但他見初迎不說話,說了幾句也不再搭腔。
初貳實在理解不了初迎寧可少掙點錢也要在這個站點待著,直到有天來了個約車的乘客。
劉潑故技重施,明明有三輛計程車都在,劉潑偏偏讓乘客等著雷雨的車回來。
乘客手裡拎著行李袋,像要出遠門,說:“同志,你看方便安排別的車嗎,我趕火車。”
劉潑看了眼手錶:“你不是三點的火車嗎,這才一點半,著啥急啊,等十分鐘車就回來了。”
乘客說:“我怕誤點,你要是有別的車就給我安排別的車唄,我看這兒不是有好幾輛車閒著嗎。”
劉潑有些不耐煩:“這是我的工作,你是在教我怎麼派單嗎,讓你坐哪輛就是哪輛,是我安排還是你安排?”
乘客唯唯諾諾地說:“您安排。”
初迎打量了那乘客好一會兒,拿出一副紙牌,招呼初貳跟武強說:“玩牌不,升級。”
她又招呼那位乘客:“玩牌不,升級,三缺一。”
乘客:“……你們都是司機?這麼閒?沒活兒?你們為啥不能走?”
大概是劉潑擔任派單員以後,乘客覺得等待時間長,不愛跟這個站點約車,不願意來面談也不願意打電話,他們的活兒就少。
初迎說:“反正你也走不了,就玩會兒唄。”
十分鐘過後,雷雨沒回來,二十分鐘,沒回來,到第三十分鐘才回來,乘客怒了:“你讓我白白等三十分鐘,憑什麼有車不能走。”
劉潑皺了皺眉:“不是沒耽誤你時間嗎?你去火車站不也得等,二十分鐘就到車站,誤不了火車,有計較的時間趕緊走。”
乘客態度一改之前的綿軟,也強硬起來:“你這兒明明有車,我想提前走,你為什麼不讓我走?誰讓你這樣派車的?”
劉潑的權威還是第一次受到挑戰,眉頭皺得更緊,很不耐煩地說:“我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你無權對我的工作指手畫腳。”
乘客掃視四周圍觀的司機,語氣鏗鏘:“我有權指導你的工作,我是計程車管理科的,接到群眾投訴,說你濫用職權,有車不派,讓乘客等待乘坐親戚的車,看來這是事實,另外投訴稱你跟計程車司機分提成,你必須接受調查。”
初迎差點笑出聲來,這個乘客一來到計程車站她就看到對方,他胸前本來掛了個工作牌,以她超過五點零的眼睛看是交通局的工作牌,走近的時候麻利地給摘了。
劉潑慌亂地看了對方一眼,臉突然慘白如紙,但她反應快,仍強撐淡定:“我兢兢業業工作,都是合理安排乘客出行,投訴肯定是誣賴。”
雷雨正準備發車,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忙下車過來說合:“這位同志,不是沒有耽誤你去火車站嗎,趕緊走吧。”
“走什麼走,我是來調查,不去趕火車。我們工作人員來過兩次,劉同志,你每一次都有不安排乘客直接走,給熟人派單的情況。”工作人員說。
計程車站本來就在路邊,見這邊有熱鬧看,很多路人圍過來吃瓜,聽說劉潑私下裡拿錢,都對他指指點點。
“同志,這肯定是誤會,我並沒有耽誤乘客出行,你一定要調查清楚還我清白。”劉潑的汗珠子都冒出來了,慌亂無力地解釋。
“一定會調查清楚,好人絕對不會被冤枉,徇私也絕對不會姑息。”工作人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