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琛哽咽的聲音道:“靖書,父親現在難過後悔,雖有些遲,但這份情總不是假的了。眼淚無法消弭那些錯誤,便由我……償你叔叔的血!”
南宮瑋渾身大震,暴怒之下掉頭大喝:“不準!”
南宮琛被他吼得手一顫抖,那劍鋒一晃,猛地便在頸項上劃出一道血痕。南宮瑋眼都紅了,雙手鷹爪般揚著,青筋虯結,作勢欲撲,卻到底怕出閃失,澀聲道:“小琛,你不為大哥考慮麼?”
南宮琛看著南宮北翊失魂落魄的窘態,早陪著他落出許多淚來,搖頭道:“大哥,我們總該為父親考慮更多,不是麼?”
南宮瑋為之一頓,沒有答話,但他一直以來的態度以及此刻的遲疑,卻都將他的意思顯露無疑──他本來就沒有為南宮北翊著想的打算。只是礙於這心愛二弟的拳拳情意,才沒有真說出那種斷情絕義的話。南宮琛婆娑的淚眼便落在他臉上,他看得出大哥的心意,也明白大哥的野心,那些本是和父親一脈相承的,也是他一直很傾慕的東西,此刻卻反成為他惶恐害怕的緣由了。
大哥太像父親,而父親直到如今才知悔悟的情形,難道不會是大哥將來的縮影?
甚至大哥也同父親一樣,面對著巨大寶藏,便將自己也拋在腦後不顧。假如……假如他們之間也橫亙著如父親和谷雲起這樣的障礙,要他做出抉擇,自己……也會被他無情地拋棄嗎?
南宮瑋誠然很著緊他,怕他出事,但他所要的並不是自己去考慮南宮琛的心情,而是強橫地要南宮琛回到他的身邊。這世上或許有許多人只要對方愛著自己,對別人怎麼殘忍都不在意,南宮琛卻偏偏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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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很有些發冷,又低聲道:“大哥也……沒有為我考慮過吧?”他從前便是有此心思,也絕不敢真的在大哥面前這樣說話,然而此時有心代父親償命,這些話再不說出,卻沒有機會了。他橫劍刎頸,便是大哥再生氣,那也沒有關係了。
南宮瑋氣急敗壞,臉紅脖子粗地吼道:“我要怎樣才是為你考慮!難道能由著你在我面前自戕不成?你想要的,我總也想辦法滿足,你這般逼迫於我,卻要將我置於何地?我何嘗又想看到你與父親有事,你卻定要為自己定罪,令我們陷入不義之地。此般事態,索性讓我替了你們去死,方得安生麼!”
南宮琛被他吼得又不由呆了,南宮瑋說得其實沒錯,他要道義上站住腳,良心上過得去,南宮瑋卻是盡力在維護他們一家三口,──雖則看來沒有為南宮北翊考慮,那不過是沒為南宮北翊的“情”,而南宮北翊的命,他也並不是不顧的。
南宮琛呆愣了一陣,慌忙搖頭,囁嚅道:“我不要大哥死,我……只求大哥,聽父親的話,非但不要再對天門之物起什麼心思,更要好好補償靖書小珏,就當做……當做為父親、為我積些陰德……”
南宮瑋簡直要氣炸了肺,厲聲道:“小琛,你當真為那從不認識的谷雲起,為著幾段不知就裡的塵封往事,為兩個背叛我南宮家的混賬,就要舍我而去麼!”
南宮琛望著他,眼眶也不由紅了,道:“大哥,我也捨不得的。”
“那便放下劍!”
“大哥只要我放下劍,便不曾想過答應我一句話麼?”
南宮瑋牙咬得咯咯作響,切齒地道:“我不答應,我若答應,你是更無後顧,連我一絲也不會牽掛了!”
南宮琛喃喃道:“我總要死了,你才明白麼?”他劍一振,白光閃動,鋒刃毫不猶豫便斜抹咽喉──那南宮瑋撕心裂肺一聲發喊,獵豹般縱身撲去,目眥欲裂。
最先抵達南宮琛耳旁的卻是一聲嘶啞的命令:“住手!”
那聲音還帶著怪異的腔調和濃重的鼻音,但只此一聲,已夠令南宮琛動作一滯,南宮瑋撲近前去,一把扣住他壓著脖頸皮肉的那側劍鋒,硬生生掰了開去。
南宮琛自戕未成,反是大哥指掌血流奔湧,滴了他半邊領子衣襟。他駭得手一軟放開劍柄,驚道:“父親!”又道:“大哥……”卻不知又該說什麼了。
南宮瑋反手將奪得之劍嗆啷擲地,另一手將二弟牢牢鎖在臂彎中,來不及與二弟理論,同樣轉頭望向父親,面色複雜。
剛才那聲“住手”,正是南宮北翊出聲喊出,看來他終是又恢復正常了。
南宮家這場內訌,那甘為霖冷眼旁觀了半晌,此時抬起雙手,“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掌,在這間隙響起,既突兀,又刺耳。
便聽他譏嘲地道:“當真是一出好戲!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