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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取家法,快給我取家法來!”柳員外見夏生明顯是在維護那個人,氣得花白的鬍子都顫了,連聲對著家丁們大喝。

8

兩片有手掌寬、一臂長,四角包銅的硃紅色厚重板子,很快被僕役們拿了進來。

“給我打!打到他說為止!”柳員外指著綁在地上的夏生,狠狠跺腳。

柳家家規雖算不得過分苛刻,不過一旦觸犯,用起家法來,便是極重。就在年前早春,一個婢女因為手腳不乾淨,偷了主母的首飾,身子弱了點,竟被活活打死。

雖出了人命,但好在這婢女是賣了全身,家中又僅得個孃舅,親緣淺薄。只拿了些銀錢打發她家和官府,便再無事端。

不過,柳家家法向來只責下人。用來責罰主人,此番是破天荒頭一遭。

二十板下去,夏生黝黑而線條優美的背脊漸漸皮開肉綻,化做一片血肉模糊。他先還是直挺挺地跪著,悶聲不響的硬抗。到後面打得厲害,再挺不住,終於倒在地上。

他受此奇恥大辱和不白之冤,心中覺得這樣被打死了,倒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柳員外卻是氣得著實厲害,只管不停喊打。下人們雖見將夏生打得狠了,誰又敢停手。

柳家六娘望著那兩片硃紅板子上下翻飛,漸漸沾上血漬,心痛如絞。她雖懦弱,但夏生,畢竟是她親生的骨肉。

“老爺、老爺!不能再打了,讓他們住手吧!”柳家六娘再也無法旁觀下去,撲過去抱住了夏生,用單薄嬌小的身子護住親兒,哭得哀哀切切,臉上胭脂花粉被淚水衝得一塌糊塗。

行家法的兩名僕役,見六娘護著夏生,當下便住了手。

“是啊老爺,好歹夏生是柳家唯一的兒子。縱是做下錯事,又不知悔改……但萬一打壞了,可怎麼好呢?”麗娘輕輕一笑,也在旁邊慢悠悠的插話。

這幾句話雖刻薄,卻點醒了震怒中的柳員外。他冷靜下來後,也知道以夏生目前的傷勢,確實不能再打。

“……你生的好兒子!”柳員外一肚子氣沒地方撒,顫巍巍指著六娘高聲道,“把她給我拉開!給那孽子上些藥,關進柴房,不好好說實話反省了,便再不許他出來!我倒要看看、倒要看看他有多硬氣!”

吩咐完,柳員外只覺氣血上湧,胸口一陣悶痛,再也無法在這裡待下去。他勉強轉過身,對麗娘悶聲道:“我們走!”

“是,老爺。”麗娘適時扶住柳員外顫抖的身子,攙著他步出門外。

房間裡,只留下一干如狼似虎的家丁,和夏生母子二人。

“兒啊……你就跟老爺夫人說了實話吧……別這麼擰著啊……”六娘鬢髮蓬亂,滿臉是淚的被幾名女婢攔住,邊哭邊夏生的方向囑咐,聲音悽切。

夏生聽她這一場哭,心中也覺惻然,卻不能做出任何回應。

只能任人粗暴地抓住手腳往門外拖,然後死死的咬住下唇,直咬得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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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夏生的背上倒了兩瓶金創藥粉,又用手沒輕沒重的抹勻之後,家丁們將他鎖進了柴房。

又隔著鐵窗欄放進了一碗清水和兩塊饅頭,便皆抽身離去,再無人管他。

柴房地處偏僻,只有一個小小窗戶,朝向北方,使這裡顯得比別處寒冷寂靜許多。

夏生蓋著件單衣,趴在冰涼的石地上,只覺得全身無力,背上的疼痛鑽心入骨。

昏昏沈沈過了半晌,藥力浸進肌膚,疼痛稍減,人也漸漸清醒明白。雖不覺如何飢餓,嘴裡卻幹得厲害。

夏生抬起頭,望見窗臺上那一碗清水,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的唇,費力的撐起身子。

他雖然很想就此死去……卻終究沒辦法抵抗,身體對一碗清水的渴望。

撫養他長大師父曾經說過,修行的正道有數種,釋教苦修、道教煉丹打坐、通天教吸日月精華,褪鱗毛角蹄……但殊途同歸,無非是摒卻肉身種種慾望雜念,達到與靈魂的共振。

再精進一步,便是脫去凡胎,登上仙途,超脫六道輪迴。

生命的靈魂與肉體,往往矛盾,而且靈魂易被肉體所累。比如紅塵官場中,多少人起先立志為國為民,報效朝廷。

但到了最後,卻又有幾個未曾搜刮百姓,巴結上司,一門心思的往上爬,反而將初衷放至一邊,漸漸淡忘的?

這只是靈魂被眼前形勢利益、自身慾望所迷的一種。也由此可見,人的慾望該是如何強大、難以抵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