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嫣然性情和雷寅雙頗為相投,平常也是個淘氣的,立時衝著雷寅雙一陣點頭。翠衣則是一陣猶豫,有心想附和雷寅雙,又謹慎地看向春歌。替雷寅雙穿好鞋的春歌則站起身攔下雷寅雙,道:“姑娘這是什麼話?!姑娘當自個兒還是孩子怎的?叫嬤嬤知道了,怕是又要說姑娘了。”
雷寅雙笑道:“這不是嬤嬤還沒回來嘛。”
春歌她們幾個受著馮嬤嬤的調…教,原都想著要跟雷寅雙之間保持那種規規矩矩的主僕距離的,偏她們遇到個不按牌理出牌的雷寅雙,心裡竟從沒有個什麼上下尊卑的概念,且雷寅雙生性活潑,嘴還甜,整天衝著幾個丫鬟姐姐長姐姐短的,沒到一個月的功夫,就哄得幾個丫鬟心都向著她了,有時候便是看到她做了什麼會被馮嬤嬤教育的事,幾個丫鬟竟都合力幫著她瞞過嬤嬤去,唯有春歌多少還記得一點自己的職責,不肯由著雷寅雙的性情胡鬧。
雷寅雙看看春歌,扭頭對著嫣然做了個鬼臉,笑道:“知道的,說她今年十五,不知道的,只當她今年五十呢!忒沒個少年人的活勁氣了。”
嫣然和翠衣對了個眼,都低頭一陣悶笑,卻笑得春歌惱了,伸手就給了她倆一人一下,回頭對雷寅雙道:“姑娘可別說,虧得這屋裡有我呢,不然,還不得叫她們幾個翻了天去!”
雷寅雙雖淘氣,一向卻也知道好歹,便看著春歌一陣憨笑。
春歌一陣無奈,拉過她來,將她按在梳妝檯前,回頭吩咐著小丫鬟端水進來,親自伺候雷寅雙梳洗了。
大概因為剛才說到春歌的年紀,卻是叫雷寅雙忽地想起昨晚花姐的話來。再由花姐的話,卻是叫她不自覺地竟又想到了那“親親”的事上。想著“親親”,卻是叫她又想到小兔江葦青那張唇紅齒白的臉來,想到昨兒手掌下那光滑細膩的肌膚……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抬頭看向面前的梳妝檯。
聽小靜說,她這個梳妝檯上的鏡子,似乎也是小兔從宮裡給她弄來的貢品。和那年她送小靜的那個只有巴掌大的西洋鏡不同,這面西洋鏡子足有半人高,便是這會兒關個窗戶,屋裡光線算不得好,依舊能把她的臉照得纖毫畢現。
鏡子裡,斜著身子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雖然比起同齡人來,她的個頭算是高的,但一張圓臉卻是使得她看上去稚氣十足。特別是,這張圓臉還配著雙圓圓的貓眼。
雷寅雙挑剔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雖然她一向不怎麼關注時尚,可有個小靜在,她多少還是知道的,似乎時下正流行著瓜子臉大眼睛。而雖說她有著一雙大眼睛,下巴看上去也是尖的,可那圓潤的雙頰卻是一下子就把臉型給撐了起來,竟是一點兒也顯不出這尖下巴來。
且,她竟頭一次發現,比起其他女孩兒來,她似乎生得有點黑,眉毛也有點濃……
“我是不是有點黑?”她問著正替她梳著頭的翠衣。
翠衣是幾個丫鬟裡膽子最小的一個,自然不肯對她說實話,只衝著她一陣抿唇微笑。雷寅雙看人一向準,知道就算是問春歌和嫣然,她們也不肯說實話的,便回頭問著那唯一一個不怕得罪人的,“冬默,你說。”
正在整理著床鋪的冬默扭頭很是認真地看看她,道:“姑娘就是臉和胳膊黑,身上倒是一點兒也不黑。”
正幫著春歌撐著衣箱的嫣然插嘴道:“曬的唄。”又看著雷寅雙道:“姑娘這只是夏天時沒注意,被曬傷了而已,養養總能養得回來的。”
對於養顏一事,翠衣最是拿手了,立時道:“我養娘以前有個方子,就是專門養白肌膚的,姑娘如果願意,我可以找我養娘問問。”
翠衣是孤兒,她養娘是京城有名的梳頭娘子,當然,也因此,她才被江葦青花重金給挖來。
雷寅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陣眨眼,點頭道:“好呀。”——總不能真叫她一個女孩兒都沒個小兔白吧!
梳妝打扮整齊,她便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去了上房。
此時上房的早膳已經佈置好了。雷爹每天要點卯上朝,這會兒早已經走了,那上房就只花姐和李健還有小石頭在。
見她披著的斗篷上落著雪珠,花姐便道:“這下雪天,怪冷的,我看今兒你就別去學裡了吧,反正你又不用考秀才。”
雷寅雙笑道:“不礙事,學裡燒著暖爐呢,且就這半天的課程而已。”
李健看看她,回頭對花姐笑道:“她哪裡是去上學,我看她是去學裡找她那些朋友玩吧。”
雷寅雙倒也不否認,衝李健脆脆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