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郎君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嘴唇微動,翻譯遲遲不至,而後才有一條彈幕出現,'抱歉啦,這個地名的字我聽得到,不過名字我拼不出來。]盧絢似乎問完了話,轉而回頭正對上崔清的視線,她微微一懵,下意識地揚起脖子,點了點下巴。
'哈哈哈哈哈主播,路人甲在誇你!]這條彈幕飛快地衝進螢幕,'他說你雖然其貌不揚,但是氣度凝遠,爐子很有眼光。]似乎被這話逗樂了般,盧絢輕笑起來,一掃之前的內斂,就像一顆藏在匣子裡的墨綠寶石被吹去浮塵,在陽光下折射出通透的光芒。
崔清第一次見他笑得那麼開心,卻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麼。
'臥槽我老公笑起來簡直不是人!不!是!人!是妖精!]'我只想說,你要什麼都給你!別笑了!聽到沒有!別笑了!我心臟禁不起!]'追了直播間直播那麼久,終於看到大爐子笑了,感動得想哭,好像看到我家孩子初長成,願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盧絢這一笑直接引爆了整個直播間,尖叫、打賞、感慨的彈幕密密麻麻地擠佔了螢幕,觀眾人數飆到四百多,螢幕一度卡得看不了頁面,不知多少人咒罵著摔滑鼠摔鍵盤,直到他們吃完午飯,彈幕才算緩過了勁,恢復到平常的水平。
“走罷,”盧絢將碗、盤子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桌上,長身而起,翠竹忙去掀簾子,他躬身而出,崔清緊隨其後。
他們要去拜訪那位名叫綠腰的胡姬。
綠腰的住處離旅舍不遠,大概繞過兩條小道便至,途中,盧絢解釋了方才他打探的問題,和葉雨時所轉述的相差無幾,與紅袖相似的是,綠腰的舞跳得也極好,外加她近日沒有出現在旅舍之中,極有可能遭到毒手,盧絢決定親自去看看,順便還能詢問周邊鄰居。
綠腰住在一間小巧的四合院裡,普普通通的唐代院子,院牆間鑲嵌一扇木門,牆的裡側是走廊,左右廂房與正中廳堂對稱分佈,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如果說崔清所居住的院子代表上等階級,那綠腰至少是個中產。
翠竹前去敲門,等了許久,才有個胡姬探頭探腦開了一條小縫,歪著腦袋用帶著古怪口音的方言問,“郎君,娘子,找誰?”
“不知綠腰可在?”翠竹問。
胡姬扶在門上的手指微顫,慌忙搖頭,“綠腰不在這裡,綠腰不在這裡。”說著就想關門,盧絢一手抵住,聲音沉下來,“那她去哪了?”
胡姬眼珠轉了一圈,“她……她出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這裡除了她,可還有其他人住?”盧絢的目光在她頭上的珍珠珠釵,和腳下灰撲撲的繡鞋若有所思地停留片刻。
“還有一人……她出門了,”胡姬本沒有義務回答,但她還是乖乖答了,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忤逆這些上位人,不然她一個底層的胡姬,怎麼死都不知道。
東西廂房與廳堂,至少能住三個人,唐代的胡姬賺錢能力雖說不差,卻也沒有任性到能一人獨居一個院子,長安物價貴,多一個租客能少一份房租。
“你頭上的珠釵,是誰的?”盧絢一手推開院門,一手輕巧地從她頭上拔下這根珠釵,他只夾著釵頂,壓根沒碰插入頭髮的釵身,大拇指大的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儘管其上有少許瑕疵,卻也不是穿著灰撲撲繡鞋的胡姬所能買得起的。
身為專職跳舞的胡姬,一雙好鞋顯然十分重要,而珠釵這種跳舞沒準會掉的首飾,更要排在後面,當然,也有可能是客人送與這名胡姬的禮物,然而如若她有這麼大方的客人,又怎會買不起一雙新鞋呢?
既然不會是她買的,又不會是客人送的,那只有一個可能——
“你是趁綠腰不在的時候偷拿的吧?”盧絢轉動著指尖的珠釵,“所以你口口聲聲說綠腰不在,怎麼,你就那麼肯定她不會再回來了?”
“我……我就……想戴著看看,”胡姬眨了眨她圓圓的眼睛,聲音慢慢變低,手指絞成一團,她外貌有種族優勢,本來就生得很好看,再做出這副模樣,越發顯得可憐可愛。
盧絢嫌惡地瞥開視線,直接推開門,擋在門邊的胡姬踉踉蹌蹌跌坐在地,他居高臨下地道,“別做出這副搖尾乞憐的樣子。”
“噁心。”
旁邊翠竹默默往崔清身後靠了一步,崔清忍不住開始思考,盧絢是不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難不成他覺得大家熟了,可以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了?
'這種偷拿別人東西的人的確很噁心,我室友就經常用我的沐浴露洗髮液,我怕鬧得不好看都不敢說,為我大爐子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