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起來吃早飯了“
早上七點二十,高大夫來喊陸平
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算寬敞的值班室,掛在牆壁上的一件件白大褂,片刻間,陸平恍如隔世,從夢中醒來了。
隱隱約約的,陸平只覺心口處一陣一陣揪緊似的疼痛。
有些傷疤,不管過了多久,只要碰觸,依然會疼。
不過,好在,她兌現了當年的承諾
拿起白大褂,陸平抖了抖精神,站了起來
查完房,陸平準備下班了,忽然,病房有人吵了起來
“什麼他媽的白衣天使,我看是催錢鬼差不多“
怎麼回事?
聽聲音,像是昨晚的紅髮小夥子,陸平擱下書包,去了六號病房
撥開人群,紅髮小夥子拿著一張紙指著護士鼻子罵。
“只知道催著繳費繳費,病人疼成這樣,你們不管不顧,只想著錢錢錢,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怎麼回事?“陸平問了一句
紅髮小夥子一見陸平來了,直接告狀:“平姐,你可算來了“
經過嚴偉向紅髮小夥那麼一描述,陸平在紅髮小夥眼中簡直是大神,所以張口就是平姐
“到底怎麼了?”陸平又看看一臉委屈的護士。
其實護士比醫生要辛苦,幹得活多不說,還往往成了病人的出氣筒。
“昨天夜裡,偉-哥的病不是已經好點了嗎,早上,他們就撤了那個什麼泵,偉-哥的肚子又開始痛了,我就問她們怎麼回事,她們說我們已經欠費了,藥拿不出來,所以撤了,還拿這張欠費條要我們立刻去續費“
陸平接過欠費條,入院押金只交了三千,花費已經過三千了,的確欠費了,而且,嚴偉是自費,沒有醫保,這樣,藥房肯定不給發藥
陸平把欠費條遞給紅髮小夥:“是欠費了,護士是真的拿不出藥了,不怪她們“
“可是,我們才住一晚上啊!“紅髮小夥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入院時有一些常規檢查,而且,昨晚用的奧曲肽,效果很好,但價格很貴“陸平儘量仔細地解釋
“這也太他媽貴了,昨天那三千押金還是我們幾個兄弟湊出來的,現在,哪裡有錢去續費啊!“
紅髮小夥開始犯難
陸平看向嚴偉,他又開始捂著肚子哼哼了
也是,奧曲肽才泵了幾個小時,症狀剛剛緩解,驟然撤去,症狀肯定反覆
“嚴偉,你能讓你爸媽送點錢過來嗎?“陸平也只能想到這個主意了
嚴偉還沒說話,紅髮小夥先開口了:“平姐,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像我們這種三和大神,哪裡有什麼家人“
三和大神,過了今天不管明天行屍走肉一樣的存在。
他們靠打各種零工度日,拿著極低的薪水,遊走在生存線的邊緣上,不斷挑戰著“人類生存極限”。
麵條幾乎是他們唯一的食物,網咖是他們的家
餓了,來一碗幾塊錢的麵條,困了,拿幾張報紙蓋著,隨便蜷在一個角落就睡了。
沒有錢了,就去找活幹,送水,送快遞,或是工地上的零活,什麼都可以,只要給錢就行。
三和大神的第一原則,工資,日結。
工作一天玩三天,這幾乎成了三和大神的生活規律。
物質生活已經貧瘠到了極點,他們只有在虛擬世界中尋找人生的慰藉,無一列外的,幾乎每一位三和大神都會沉迷於一款遊戲。
他們賺來的錢大部分都是給了網咖,或是給遊戲充了值。
他們常常身揹債務,與家人鮮有來往,有的是原本就沒有家人,有的,是被家人徹底拋棄了。
沒有家人,陸平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以前見到嚴偉的時候,嚴偉都是在網咖,至於嚴偉是做什麼的,家在哪裡,她還真不知道
哼,嚴偉忍不住又哼了一句
陸平聽了,心裡很難受
雖說嚴偉是有點自作自受,可是大家畢竟相識一場,這樣看著他受苦,陸平於心不忍
想了想,陸平掏出手機:“我先給你轉五百塊錢過去,讓護士先把今天的藥用上吧“
紅髮小夥收到紅包後,立刻拿著欠費條去繳費了
嚴偉勉強睜開眼,低聲說:“陸平,謝了“
陸平無奈地搖搖頭,她也沒有多少錢,能幫他的只能到這兒了,但是,看他的情況,至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