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老闆,老闆不好了!”本在後面押船的言有意和酣丫頭突然坐小船趕了上來,不湊巧地正好打斷了阿四的回答。

關鍵時刻!他人生最關鍵的時刻就這麼被打斷了,胡順官怒火中燒,狠狠一眼瞪過去,“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說。”

言有意還真有足以燒掉整座杭州城的大事要說——

“杭州城被太平軍圍困了。”

第十二章 採菊夫人(1)

怎麼辦?

裝著五萬石糧草的船停在平靜無波的江面上,可每個人的心中都是波濤翻滾,激盪著三個字——怎麼辦?

杭州城近在眼前,船上裝的不只是五萬石的糧草,更是杭州城軍民的性命啊!

沒有糧草,杭州城遭圍困,想必身為浙江巡撫坐鎮杭州的王有齡只有兩條路:要麼開啟城門,投降太平軍;要麼全城軍民忍著飢餓,以命與城共存亡。

這第一條,以胡順官對王有齡的瞭解,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剩下那條路,即便全城軍民一心,寧可餓死也不開啟城門。忍飢挨餓的兵士將勇也抵抗不了太長時間,最終,杭州城必破,兵士百姓怕難逃生死劫難。

想著朋友、街坊,多年之交全都困在那座城裡,胡順官不顧個人安危做下決定:“我們必須冒險將糧草送進城去。”

送糧草進城——何其困難?

阿四心頭茫然,想不到有什麼更安全的辦法運送糧草進城。

酣丫頭卻直言不諱:“城都被圍了,我們幾個人加上那些鏢師總不可能衝破太平軍,直衝進杭州城裡吧!”

“不可能也要做。”

心急如焚的胡順官失了分寸,隨心而論:“我離開杭州城的時候答應王大人,身為浙江省的糧道道臺,我定會帶著糧食回城。如今我們好不容易籌集到五萬石糧草,看看著百姓在城裡一個個被餓死,我們卻調轉船頭離開?不行!我一定要進城,就算是九死一生我也要把糧草送進城去。”

他轉身吩咐下面的人,向杭州城全速前進。

他是東家,他是老闆,他說了算,言有意即便想攔,也知是攔不住的。此時此刻,唯有一個人能阻擋他的瘋狂,幫他找回理智。

“你先靜下來好好想想。”阿四使出蠻力將他一把按在椅子上,“你這樣慌慌張張,不僅救不了杭州城的百姓,幫不了王有齡,還會害了自己,害了大家。”

“王大人是那麼信任我,放我出城,讓我來江南籌集糧草。他相信我一定能帶著糧草回去幫他,去救百姓們。可我呢?糧草在我手裡,我卻在城外漂著。”

他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一拳一拳。她並不攔他,只因……知他心痛。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人餓死在城裡,或者死在戰火中,而獨自在城外看著!像看戲一樣看著啊!”

他的那麼多的感受是阿四所沒有的,她沒有親人朋友在杭州城裡,來清朝的時日尚短,對這座城,對這座城裡的人,她沒有什麼割捨不下的。

在歷史書裡,她知道太平軍與清朝政府的這場抗爭是一場農民起義,有著偉大的意義。可她親眼目睹大清太平軍起義,她方才明白——

戰爭就是戰爭。

不論什麼樣的戰爭,不論它具有多麼偉大的意義,戰爭的本質是殘酷,是流血,是死亡,是無可避免的生離死別,而這些足以讓親歷戰爭的人心疼肉痛。

她沒有自己的感受,於是感受著他的痛心,然後——為他心痛。

“你帶著糧船停在這裡別動,我遣返回杭州城。”

阿四一句話像砸在地上的炮仗,炸開了鍋。

“這怎麼行?你現在回杭州城不等於送死嘛!不行不行!”言有意頭一個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關鍵時刻,他們倆之間的情誼果然非比尋常。

胡順官更是不會贊成,“現在太平軍已經將杭州城團團圍住,你怎麼進去?”

阿四早已考慮妥當,“我主持漕幫的事務近兩年,對進入杭州城的水路瞭如指掌。大碼頭船隻繁多,進出困難的時候,我就讓漕幫的弟兄將貨裝上一些小船,從細流出去,入了河再裝上大船。杭州城外支流繁雜,隨便駕船駛進岔口,便入了另一條水路,當中的很多水路只有做我們這行的才知道。即便太平軍發現我的船追上來,我也有辦法迅速避到另一條水路上——你放心吧!這等危急關頭,沒有把握的事,我斷不會做。”

遇大事時,她的鎮定,她的聰慧,她的敏捷,胡順官逐一看在眼裡。宏王爺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