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皺著眉,擠出一絲笑來:“不是啊,好像,羊水破了!”
吳是非愣了下,視線往下移,“嗚哇啊啊啊”地叫了出來。
趕巧,張萌照應好齊允棠,又去打了溫水返回來,忙將產褥鋪好。那邊小楓也已領著穩婆過來,吳是非抬頭一看,大驚:“徐之孺,你在這兒幹嘛?”
徐之孺幫忙將袁恕扶躺下呈側臥,一邊挽袖子一邊做無辜狀:“末將從軍前就在下營以替男巴圖和額濟納接生為業,勉強餬口。”
吳是非就想起來徐之孺也是雙夫家庭的孩子,他自己是巴圖,家裡一位父親、一個哥哥和倆妹妹全是額濟納。吳是非還想起來,徐之孺常誇耀自己是孩子王,家中小一輩全是他背大的,他們家人口眾多,欣欣向榮。
“可不是向榮麼?一家那麼多能生的,一年到頭得忙死。”
——吳是非暗自腹誹,繼而想到:“你一助產士搖身一變成了參將,轉行轉得忒牛頭不對馬嘴了吧!”
徐之孺倒挺幽默,摸過一旁的剪刀晃了晃:“本質上都操著利器,都管生死。”
吳是非刮目相看:“你小子還是個哲學家!”
徐之孺不知道,穿越之前,吳是非的字典裡“哲學家”跟“文藝青年”一樣,都是用來罵人的。於是他自以為那是句好話,笑得特別愉悅。
吳是非懶得點破,注意力很快又轉回袁恕身上。
產程進入後半程,疼痛間隙變得越來越短。袁恕汗出了不少,也補充過飲水,只是根據徐之孺的診斷,很不幸被吳是非言中,要生恐怕快不了。
眼看著外頭天際現白,白晝將至,徐之孺還勸吳是非不如去睡一會兒。吳是非本來困得生無可戀,一旦真去睡了,反而輾轉反側無論如何睡不踏實。索性一咕嚕又坐起來,遊魂一樣晃回袁恕跟前,嘟起嘴扮可憐:“糟啦,阿猿身上這麼香都不能讓我睡著了!”
袁恕疼得唇色發白,知她故意說話引自己分心,便努力笑笑,反問:“為什麼別人跟我在一起不打瞌睡,偏偏非姐老困呢?”
吳是非不服氣:“那為什麼別人都不香,就你香?”
“可也只有你覺得香啊!”
“啥?”吳是非猛地湊近他鼻前狠狠嗅一下,理所當然道,“這麼香,聞不到的是沒帶鼻子嗎?”
結果,徐之孺插嘴表示真的沒聞到。吳是非倍感意外,轉頭問張萌,小甜妞同樣表示並沒覺出主上身上有異香。她反而覺得天師身上總香香的,有一股太陽的味道。
吳是非眨眨眼:“太陽是個什麼味道?”
張萌絞盡腦汁描述:“就是那種下了好久的雨以後,衣服被子拿出去曬,收回來時候特別乾爽特別香的味道。”
“噢——”吳是非猶豫要不要告訴張萌,那其實是纖維中的蟎蟲被紫外線烤焦後的香味,也就是,那其實應該就是蛋白質揮發的味道。不過看小妮子一臉憧憬的表情,她決定還是就讓某些事物繼續保持神秘感吧!
關於香味的討論無法繼續,吳是非又不肯睡,反而強行把張萌推出去,要她好好休息。回來再看徐之孺,他卻淡定,找個角落盤腿一靠,聳聳肩道:“末將的技能之一就是,哪兒都能眯一覺。”
說著就抱臂閤眼打起了瞌睡。吳是非心裡委實覺得羨慕嫉妒恨,暗自決心等袁恕平安生完了,她就把徐之孺調過來天天帶孩子,沒白天沒黑夜地折騰他。
兀自想著,驀聽袁恕低低嚶了聲,到底是疼得受不了了。
吳是非捉著他手,故意開玩笑:“你不用給羅銳留面子!罵他孃的。真的!我表姐一罵娘就精神,都忘了疼了。”
袁恕果然噗嗤笑出來,嘶嘶抽疼著,斷續道:“這個、真、不會——”
吳是非一臉索然:“罵娘都不會,人生無樂趣!”
“罵娘不會,樂趣還是有的。非姐,去把櫃子裡的畫拿過來。”
吳是非見那些畫就臉紅,磨蹭著不去,還找理由:“那麼多張全捧來啊?重死了,不要!”
“不用、都拿來……就那張你、站在燈心草花裡的……還有、睡著的……”
話既至此,吳是非也不好推卻,只得不情不願去矮櫃裡翻出了袁恕指定的兩張畫,拿過來攤在他面前。
想不到,袁恕並沒看畫,反而將羊皮卷都翻了個面,又讓吳是非倒了茶來,取一方軟布蘸上茶水,輕輕拍在羊皮捲上。
“這——”吳是非瞪大了眼,既驚詫又欣喜,下意識瞟一眼貌似睡著的徐之孺,壓低聲音道,“我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