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正愁沒人可用,聽罷擺擺手,“去問問吧,這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
等屋裡沒了別人,大太太皺眉想了一會兒,對易婆子道,“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擰呢?”
易婆子笑道,“您說六爺的脾氣擰,依老奴看,他的脾氣是最像您的。”
大太太道,“像我有什麼好?到處討人嫌。”
“看您,您還真跟六爺置上氣了?娘倆的脾氣真是像!”
“好了,你也別打趣我了,我何必做那惡婆婆,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唉,兒大不由娘……”大太太想了想,“你說這事兒是不是老六媳婦鼓動他——”
易婆子道,“太太原也是好意,不過我們六爺知道疼媳婦,難道就不是好事?”
“他可千萬別跟老四學,老四也疼媳婦,疼的都不分是非了,哼!”
疏不間親,易婆子呵呵一笑,“那是四奶奶原就讓父母寵慣了,咱們四爺小時候不也是好的?”
易婆子道,“還有一件事要稟過太太,原先伺候六爺的梔芳——太太還記得不?”
大太太想了想,“是性子有些綿的那個?”
“就是她,她老子娘求到我這裡,說她年紀不小了,想接了她出去,好找人家。因她原是伺候六爺的,他們又不好貿貿然去拜見六奶奶,想到太太跟前,他們也沒那麼大的臉面,因此就求到我這裡了。”
“她現在是做什麼的?”
“六奶奶讓她管了一半的針線。”
不過是個丫鬟,又是兒子看不上的,大太太也就無所謂了,“隨她吧,你去跟老六家的說一聲,再賞她十兩銀子,讓她回家嫁人吧。”
大奶奶和二奶奶來跟溫華說話,顏恕不好在屋裡多待,招呼了兩句就去了書房。
紅芳和楨芳趕緊端茶的端茶,研墨的研墨,身上穿的府裡統一做的柳綠色褙子,雖然春寒料峭,卻一個個身段苗條,顯然都刻著腰身改過了,頭上帶了絹花和簪釵,紅芳穿了件水紅色繡蝴蝶的細綾衫子,楨芳穿了件淺黃色繡海棠花的絹衣。
楨芳捧來香盒,問顏恕要燻什麼香。
香盒裡散發出淡淡的雅緻的香氣,和楨芳身上香粉的香氣混在一起,顏恕摸摸鼻子,掃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不用薰香了,下去吧。”
楨芳咬咬嘴唇,“那要不要用些點心?”
正說著,紅芳已經端了茶盤上來,染著淡粉色指甲的手顯得粉嫩可喜,紅芳笑道,“您好久都沒來了,這雞蛋糕是楨芳姐姐做的,您嚐嚐?”
顏恕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我要看書,你們下去吧。”
紅芳和楨芳這才依依不捨的退了出去。
顏恕失笑,看她們這濃妝豔抹的模樣,傻子都知道她們的意思,也不知這茶和點心還能不能吃。
這樣的人不能多留了,還是早些打發她們離府嫁人。
他心裡定了主意,隨手拿了本書就出門去了。
二奶奶正勸著溫華,“哪怕當個擺設呢,好歹別駁了太太的意思,你沒見著,當時太太和六弟的臉色有多難看。”
溫華暗暗嘆了口氣,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融入到這個時代,因為不管女人願不願意丈夫納妾,也都不得不接納這樣的事,因為社會倫理便是如此,丈夫有丈夫的位置,妻子有妻子的位置,妾室有妾室的位置,未嘗沒有逾越的,但那樣做的後果不過是短暫的享受。
每個人謹守著那一條線,就像此時此刻,大奶奶和二奶奶勸她一樣。
在顏家,除了未成親的,只有顏恕和他三哥沒有妾,但三奶奶出身貴胄,雖然只是庶女,但在別人眼裡也不是她能相比的。不要說太太們,就連大奶奶和二奶奶這樣深受丈夫敬重、在家裡說一不二的正室,也不得不為丈夫操持妾室。
可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麼意思?
既然是夫妻,就該全心全意。
那種“一個茶壺配四個茶杯”的理論,純粹狗P。
如果她嫁的不是顏恕,丈夫不對她承諾什麼,那麼也許她能專心做一個眾人眼中合格的正室,因為沒有更多的期待。
自從嫁了顏恕,他原來的丫鬟都被擠到角落,他外出回來,身上從來沒有脂粉味兒,這是他的體貼,她被他寵得越來越“貪心”,再不能容忍別的女子介入。
大奶奶和二奶奶的善意她明白,不就是弄個名義上的姨娘當擺設麼?
可那個被選來當擺設的女子,誰又能承擔她的一生?
反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