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就是范文程的府邸了吧。”吳無玥與貝志鋮看著那棟宅子,少有的眼中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貝志鋮點頭,“就是那裡了,這個時候他也快從朝會上回來了。不管努。爾哈赤以前對他怎麼樣,但是自從皇太極上位之後,他從來都是伴在左右,很得重用。”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范文程也下了慢慢地踱步從前街轉了回來,若是仔細了看,范文程與吳無玥的臉型上似乎還有依稀的相似。
吳無玥看著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他猛地握緊了馬車窗簷,似乎忍不住想要上前質問一句,身出名門,奈何做賊!吳無玥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中的悲憤,這樣的人真的是范仲淹的後裔嗎?就算有其才學,卻不可能有其風骨。
“我們回去吧,這裡總是不安全。”貝志鋮拉下了車窗上的帷幕,隔斷了吳無玥的視線,這次也不過是來看一眼而已。他們這群人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所以只能錦衣夜行,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總有一日還會相見的。”
吳無玥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走吧,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大明的土地了。”
從寧遠回去之前,吳無玥又聽到了從京中來的封賞與任命。滿桂在這次戰役中的表現出眾,自然是要重賞的。還有一位就是孫元化,這位被調回了京城。說起來他是徐光啟的徒弟,與師傅鑽研農事曆法不同,他是專攻西洋火器的大家,可以說袁崇煥在寧遠戰場上的紅衣大炮都有他的手筆。現在朱由檢把孫元化召回京城,一來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專業的製造人才,好好發揮他的作用,也為了以後的海洋戰艦設計做準備。
到了瀛臺之後,吳無玥去為幾個小孩子診平安脈,孫元化一個人去見朱由檢。
其實這還是他第一見到皇上,他在詩詞歌賦上並沒有太大的天賦,從小就對西洋的算術與火器感興趣。所以也只是考過了一個舉人,連進士也沒有考,根本不要談參加殿試了。若是後來沒有被徐光啟推薦,又沒有吏部中事侯震暘的舉薦,或沒有受到袁崇煥的賞識,這一身製造火器的本領,說不定就要被八股文字被束縛住了。
快要四十六歲的孫元化,前半生也算是起起落落,沒有走尋常路。在師傅徐光啟的指導下,二十多歲的時候也來過京城,幫助師傅徐光啟與利瑪竇一起翻譯西洋學說。藉此機會,在火器的研究上越發精深,超越了這個時代的限制,將西洋的學說學以致用在火炮等的製造中。
“坐吧,不要拘束了,你從寧遠趕回來,本應該讓你好好休息一下的。”朱由檢對大臣一貫是和氣的,剛見面的時候,誰也猜不到他笑容背後藏著的究竟是什麼。孫元化當然有些拘謹,像他這樣的技術性人才,有時候不知道如何應付官場上的那一套,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得罪魏忠賢了。“皇上詔臣回京,臣不知有何……”
孫元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在寧遠待著就不錯,能製造火炮對付後金,才是讓他發揮才能的地方,回到了京城這個老狐狸一堆的地方,說不定明天就說錯話了。
朱由檢擺擺手打斷了他的顧慮,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書,“《西洋神機》、《經武全要》這兩本書是你寫的吧。徐愛卿向朕推薦了你,你過去的那些所學所著,朕也有所耳聞。從書中可以看出來,你在火器與火。藥的製作上很有自己的心得。朕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提出了統規這種測量火炮仰角度的儀器,你也已經在實戰中將自己的理論運用下去,在寧遠的兩場戰役中都功不可沒。不過,看書總不如你親口說來的明白,你說說這些年來的心得吧。”
孫元化聽到這個問題,問專業知識好,不會沒有話說了。他如同倒豆子一樣把這些年的事情說了起來。要說寧遠的那些大炮,還真不是朝廷心甘情願拿錢配的,想想那個時候魏忠賢也不會出這樣一筆錢。孫元化與徐光啟到處奔走集資,再不斷地拉關係,終於從澳門那裡,從葡萄牙人手中買來了十一門紅衣炮,其中有兩門這時威力最大的佛朗機火炮。孫元化親自把火炮運到寧遠後,又運用他的數學知識設計了炮臺,還為火炮裝上靈活的轉動支架,讓它們的射程覆蓋的更遠。所以努。爾哈赤被火炮重傷,孫元化背後的功勞不小。而這次的寧錦守城之戰,更是如此。
朱由檢不住點頭,孫元化沒有士大夫出身的四書五經知識,也在人際關係上稍有欠缺不是一個圓滑做事的人,所以他做不了大官,但他卻是明末獨一無二的火炮製造和彈道學的專家。
然而,走在在時代前面的人,往往是寂寞的。也難怪他只能與湯若望這樣的傳教士成為了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