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誰能說自己非在夢中。至於我的名字,還輪不到你來批評。”
玉言笑嘻嘻的,“嚯,還裝深沉呢,我說,如果你叫莫邪就真的百邪不侵的話,那一頭豬也會上樹了,因為它叫松鼠。”
話剛說完,一隻黑白圓滾小花豬從面前跑過去了,玉言瞪大眼睛瞧著它用兩條前腿扒著前面一棵歪脖子拘僂老松樹,還算利落的爬上樹,把自己躲在松針後面,露出一截黑繩般尾巴。
莫邪悠悠道:“你說沒錯,松鼠自然會上樹,還會挑松子吃。”
玉言啞了口,憤恨的瞪著那頭會上樹的豬,豬察覺到殺豬的凌厲眼神,很明顯的發了抖,抖擻下來幾十根松針,下了一場小小松針雨。
這時,玄商子笑眯眯的過來,行了個禮,道:“法緣大會的規矩想必兩位早已得知,舍一物得一物,貧道想與紫遨真君先換一物,不知可否?”
這“捨得”的規矩,出自佛教對“空”的解釋。佛教典籍《心經》中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無眼耳鼻舌身意。萬境皆空,但對於悟出“空”的人來說,卻是指“皆得”。譬如以手握物,貌似充實,實際上你握緊一件東西的同時,也失去了抓住別的東西的機會。佛家所說的“空”,也有放手的意思,只有空著的手,才有抓住別的東西的機會,才能抓住任何。捨得,捨得,先有“舍”,才有“得”。
而在三山法緣大會的“捨得”規矩,就是指參與者捨去自身一物,得到別人一物,實際上是交換的意思,但其道理卻是取萬物平衡之意。
玉言事先卻不知有這種規矩,見到玄商子直接開口跟自己討東西,一來心裡不喜,二來也沒有準備,想了想,心裡已有主意。只把手伸進袖子裡,摸出一個香囊來。這香囊卻跟別的香囊不同。人家的香囊是縫製後內放香草,用來驅蟲薰衣,玉言這隻卻偏偏掉轉過來。皆因世上奇香不下千種,其中頂頂名貴卻並非草木之香,而是活體身上的分泌物。譬如麝香,便是取自雄麝香囊中的分泌物乾燥而成。而世上絕頂名貴之香,正是龍涎。
不過這龍涎可不是指龍口水,試想下一條龍經常口吐異香,那不嚴重影響味嗅二覺麼。這龍涎香,實際上指龍身上的汗液蒸發後留在體表的一重異香,凝在體表薄薄一層,從沒有人敢在龍身上取,正如沒有人敢在老虎頭上動土,龍也是不在意這個的,洗個澡也就沒了。只偶爾未及清潔,汗又多出了些,沾在衣服上,才留了一星半點,是以才成了世上難求的頂級香品。
而玉言身上那隻香囊,正是精打細算的迎柳縫製了吸水固味的木棉絮於錦緞裡,教玉言貼身藏著,好集香。玉言不曾擔心過家計,這等小事也沒有想跟迎柳較真,至於過去造好的十幾個香囊究竟是讓迎柳賣了還是送了,她也不曾證實。不過現在想起來,身上唯一一件可有可無送出去不心疼的,也只有這個東西了。
於是玉言也笑眯眯從袖子裡把貼身的香囊摘下來,還帶著一股子體味的遞上去,笑得無比誠懇,“此乃我龍族寶物——龍涎,物雖輕,意濃重……”聳了聳鼻子,笑得更開心,“請真人收好了。”
玄商子大喜接過,跟著遞過來一柄拂塵:“此乃我玉瓊山上玉瓊白石為柄,三千火蠶絲為拂,觀中受了十年香火,法華高盛,特為此會準備,請真君笑納。”
玉言對拂塵沒什麼興趣,對此人印象更差,雖聽得他大吹法螺,也只是信手把拂塵拈來,點了頭,便要走。眼尾瞥見正有人跟莫邪換了東西,是個長得清清秀秀的尼姑,雙手捧著一條巾帕,也不知裡面包著什麼東西,笑吟吟的離開。玉言看著眼熱,上前合十便道:“這位大師,我用拂塵換你手上東西,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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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尼姑搖頭道:“拂塵貧尼已有了,請道友另尋法緣。”玉言恨不得把她手上的搶過來,想了想,返回莫邪前面,不計前嫌的問:“那種手帕你還有沒有,我拿拂塵跟你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見了那塊手帕就覺得似曾相識,迫切的想要,面子問題也暫時顧不得了。
莫邪剔了她一眼,不屑道:“買櫝還珠,眼光之差,無以為甚。”
玉言被他激得大怒,雙眉豎起,正要理論,忽地旁邊一陣微風颳過,有人往她撞來。她讓了讓,那人卻站立不穩,往地便栽,她伸手一扯,立住了。便見是個極清秀的少年,穿一襲不染塵的白衣,皎潔如月色,一雙眼睛卻是灰濛濛的沒有神采,竟是個瞎子。
玉言見到差點撞到自己的是個瞎子,一腔惱火不知不覺打消了,只對那少年道:“這裡人多路窄,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