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曉得了。”說罷話,望內裡就走進去。
見了儒人,儒人道:“多時不來走走。”妙誦道:“見說儒人有些貴恙,正要來看,恰好小哥來喚我,故此就來了。”孺人道:“前日我侄初到,心中一喜一悲,又兼辛苦了些兒,生出病來。而今小恙已好,不勞費心,只有一句話兒要與師父說說。”妙通道:“甚麼話?”孺人道:“我只為女兒未有人家,日夜憂愁。”妙通道:“一時也難得象意的。”孺人道:“有到有一個在這裡,正要與師父商量。”妙通道:“是那個?到要與我出家人商量。”孺人道
“且莫說出那個,只問師父一句話,我京中來的侄兒說道先認得你的,可曉得麼?”妙通道:“在我那裡作寓好些時,見我說起孺人,才來認親的,怎不曉得?且是好一個俊雅人物!”孺人道:“我這侄兒,與我女兒同年所生,先前也曾告訴師父過的。當時在京就要把女兒許他為妻,是我家當先老爹不肯。我出京之時,私下把一個鈿盒分開兩扇,各藏一扇以為後驗,寫下文書一紙。當時侄兒還小,經今年遠,這鈿盒。文書雖不知還在不在,人卻是了。眼見得女兒別家無緣,也似有個天意在那裡。我意欲完前日之約,不好自家啟齒,抑且不知他京中曾娶過妻否,要煩你到西堂與我侄兒說此事,如著未娶,待與他圓成了可好麼?”妙通道:“這個當得,管取一說就成,且拿了這半扇鈿盒去,好做個話柄。”孺人道:“說得是。”走進房裡去,取出來交與妙通,妙通袋在袖裡了,一徑到西堂書房中來。
翰林接著道:“師父見過家姑了?”妙通道:“是見過了。”翰林道:“有甚說話?”妙通道:“多時不見,閒敘而已。”翰林道:“可見我妹子麼?”妙通道:“方才不曾見,再過會到他房裡去。”翰林道:“好個精緻房,只可惜獨自孤守!”妙通道:“目下也要說一個人與他了。”翰杯道:“起先師父說有頭親事要與小生為媒,是那一家?”妙通道:“是有一家,是老身的檀越。小姐子模樣盡好,正與相公廝稱。只是相公要娶妾。必定有個正夫人了,他家卻是不肯做妾的。”翰林道:“小生曾有正妻,亡過一年多了。恐怕一時難得門當戶對的佳配,所以且說個取妾。若果有好人家象得吾意,自然聘為正室了。”妙通道:“你要怎麼樣的才象得你意?”翰林把手指著裡面道:“不瞞老師父說,得象這裡表妹方妙。”妙通笑道:“容貌到也差不多兒。”翰林道:“要多少聘財?”妙通袖裡摸出鈿盒來,道:“不須別樣聘財,卻倒是個難題目。他家有半扇金盒兒,配得上的就嫁他。”翰林接上手一看,明知是那半扇的底兒,不勝歡喜。故意問道:“他家要配此盒,必有緣故。師父可曉得備細?”妙通道:“當初這家子原是京中住的,有個中表曾結姻盟,各分鈿盒一扇為證。若有那扇,便是前緣了。”翰林道:“若論鈿盒,我也有半扇,只不知可配得著否?”急在拜匣中取出來,一配,卻好是一個盒兒。妙通道:“果然是一個,虧你還留得在。”翰林道:“你且說那半扇,是那一家的?”妙通道:“再有那家?怎佯不知,到來哄我!是你的親親表妹桂娘子的,難道你到不曉得?”翰林道:“我見師父藏頭露尾不肯直說出來,所以也做啞妝呆,取笑一回。卻又一件,這是家姑從幼許我的,何必今日又要師父多這些宛轉?”妙通道:“令姑也曾道來,年深月久,只怕相公已曾別娶,就不好意思,所以要老身探問個明白。今相公絃斷未續,鈿盒現配成雙,待老身回覆孺人,只須成親罷了。”翰林道:“多謝撮合大恩!只不知幾時可以成親?早得一日也好。”妙通道:“你這饞樣的新郎!明日是中秋佳節,我攛掇孺人就完成了罷,等甚麼日子?”翰林道:“多感!多感!”
妙通袖裡懷了這兩扇完全的鈿盒,欣然而去,回覆孺人。孺人道是骨肉重完,舊物再見,喜歡無盡,只待明日成親吃喜酒了。此時胸中十萬分,那有半分道不是他的侄兒?正是:
只認盒為真,豈知人是假?
奇事顛倒顛,一似塞翁馬。
權翰林喜之如狂,一夜不睡。絕早起來,叫權忠到當鋪裡去賃了一頂儒巾,一套儒衣,整備拜堂。孺人也絕早起來,料理酒席,催促女兒梳妝,少不得一對參拜行禮。權翰林穿著儒衣,正似白龍魚服,掩著口只是笑,連權忠也笑。旁人看的無非道是他喜歡之故,那知其情?但見花燭輝煌,恍作遊仙一夢。有詞為證:
銀燭燦芙渠,瑞鴨微噴麝煙浮。喜紅絲初綰,寶合曾輸。何郎俊才調凌雲,謝女豔容華濯露。月輪正值團圓暮,雅稱錦堂歡聚。一右調《畫眉序》。
酒罷,送入洞房,就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