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雙鶴淺笑:“她亦是你之摯愛,且你愛得較之鶴要深刻,誰負了誰,倒是說不清的,若覺得虧欠了鶴,你可會讓?”
這個問題早先卿玦便料想過,沒想到蒼雙鶴直接問出口之後,卿玦還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是跪在蒼雙鶴榻前,垂著頭不做聲。
蒼雙鶴輕嘆一聲,隨後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和,淡然道:“身子總還虛著。地上涼,起身說話吧。”
得了蒼雙鶴的話,卿玦卻並未立刻起身,只是擔心道:“卿玦有先生的藥護著,已無大礙,想必先生是把自己養身子的藥給了卿玦,才會日益虛弱,卿玦不知先生又一次的再生之恩當如何相報,除了離開流雲,先生只管開口。”
蒼雙鶴微微移了移身子,緩慢的坐了起來,看著幔帳外跪在地上的卿玦,輕柔笑道:“你終於有些姬氏人該有的樣子了,知道為自己的喜好爭取,鶴予你養血聖藥,你倒是不必感念於我,那個時候若你不盡快的好轉,想必流雲的命也保不住了,鶴從不是聖人,只是知道留得青山在,若是她當真隨你去了,鶴便真的一點點機會都沒有了。”
卿玦身子微微打了個顫,隨後慢慢的站起身子,看著坐在榻上不甚清楚的蒼雙鶴,顫著聲音問道:“先生尋卿玦過來,當真就是讓卿玦離開流雲麼?”
蒼雙鶴淺笑:“若以恩情相要挾,逼你離開流雲可行,鶴倒是不介意嘗試一番,不過而今同在陳縣郡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二人必將藕斷絲連,且人或多或少皆有逆違之心,如此一逼,反倒讓流雲愈加的貪了你的好處,這樣的事情,鶴是不會做的。”
看著如此冷靜的剖析晏亭心思的蒼雙鶴,卿玦心頭又湧起了惶恐,慘白著臉盯著蒼雙鶴的方向,喃喃的問道:“那先生尋卿玦是為了什麼?”
“鶴既然認定了,便會不折手段,你該瞭解鶴的,這些話倒是不必再細細的提點,此番尋你,只是讓你對南褚的事情有個準備,若是鶴不尋你,想必你會一直沉溺,別忘記了,三年以前,你給鶴立下的誓言,既然提到報答,那麼明年初夏之際,鶴要見諸幽公陳屍人前,可能做到?”
只要不是讓他放棄晏亭,別的事情便十分輕鬆,卿玦連連點頭:“卿玦明白,定不負先生所望。”
蒼雙鶴掩著唇輕輕的咳,間或對卿玦擺手道:“除此之外,倒是沒十分特別的事情,你去吧,回去的晚了,想必流雲會以為鶴扣了你,凶神惡煞的殺來了。“
提到晏亭,卿玦的臉上不自覺便要浮現了笑,他看不清蒼雙鶴,可蒼雙鶴卻看他看得十分清楚,喉間隱隱有腥鹹上湧,心底輕嘆,命別夕特別趕製,雖差了幾味,總也應付一下不時之需,想來再過些時日便可以好了。
兩個人各有心思的時候,晏亭果真怒氣衝衝的硬闖了過了,萱草雅不在,姬殤咬牙出來擋她,先前已經見過幾次了,也沒見晏亭認出他來,因此姬殤以為這一次也會如此,即便略有些緊張,卻還是笑著出現在晏亭眼前。
晏亭並不看姬殤,聳耷著眼皮沉聲命令:“滾開,本大夫要進去。”
姬殤非但不移身子,反而笑嘻嘻的說道:“先生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擅入,也格外吩咐過,特別是上大夫您。”
前幾次擔心卿玦的性命,並未留意姬殤,這次被他攔著,不看臉面端聽人聲便覺得熟悉,突然抬起頭,嚇得原本距離她極盡的姬殤接連退了三乒,穩住身子笑道:“上大夫這架勢,還真有些嚇人呢!”
晏亭並不理會姬殤的嬉笑,抿著嘴唇上上下下的打量姬殤,如市集上挑選牲畜的買主一般,把姬殤這個甚花哨的滑舌人物也看出了幾分赧然來,結巴道:“上大夫,您看什麼?”
撫著永遠也長不出鬍鬚的下巴,晏亭喃喃自語,“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姬殤心頭一顫,扯著嘴角推搪道:“上大夫當真貴人多忘事,那日姬將軍受傷之時,上大夫便見過小人了不是。”
晏亭豎起柳眉,堅定道:“不對,那之前本大夫便見過你。”
姬殤悄悄的向後退去,晏亭的聲音很大,姬殤怕她把卿玦引出來,他到底還是未曾做好面對卿玦的準備,卻不想晏亭並不容他逃避,探手便抓上了姬殤的袖擺,急聲道:“本大夫想起來了,你便是那個時候聚賓樓中的通天下。”
卿玦也在這個時候走出來,柔和著聲音問道:“怎麼了?”
待到看清晏亭抓著的姬殤之時,晏亭愕然瞪大,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表情,最後只凝成一個“你”字。
第一二四章 你忍心殺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