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會在這裡吃酒,〃高志元喝完一杯,感慨似地說。〃我回去的時候本來打算至多住一年就出來,誰知會耽擱了這許久。我帶了幾十本英文書回去,但是回到家裡並沒有機會讀它們。在我們省裡我不能夠做什麼事情。那裡太黑暗了,只要多說幾句不中聽的話,就有被殺頭的資格。你簡直想象不到那裡的黑暗。〃
〃為什麼這裡的報紙不登這一類訊息?我們從報紙上簡直看不到一點你們省裡的訊息。〃吳仁民直率地問。
〃那黑暗,那專制,你怎麼能夠知道?〃高志元正舉起酒杯喝酒,突然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你怎麼能夠說話呢?他們差不多把你的舌頭割去了一半。我們連說話的自由也沒有了。青年學生只要看了兩三本社會科學的書,或者說幾句對時局不滿的憤激話,就會被校長檢舉,有時候甚至於拉出去殺頭,罪名是通匪。你想什麼人還敢說話?現在我們那裡的青年學生沒有別的事可做,只有講戀愛,讀愛情小說。你要和他們談思想,結果不但會送掉你的命,也會送掉他們的頭。你想,我怎麼能夠安靜地住在那裡?我怎麼能夠做事?我這幾年的光陰是完全浪費掉的。〃
〃我還不是和你一樣?我們這裡固然比你那裡稍微自由一點,但是我也沒有做出事情來,以前是因為有瑤珠,現在是因為別人說我愛鬧意見。是的,我永遠是孤獨的,熱情的。我永遠是鹵莽,蠢動,說大話做小事,像羅亭一樣:他們這樣批評我。我在大學教書總不免要和校長或同事發生爭執被強迫離開。在兩三年中間我換了三個大學教書,結果都是一樣。我看不慣那班人的卑劣行為。什麼教育,什麼宣傳,在那裡一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