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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江致遠仰起頭。

日光從繁枝密葉間灑下,淺淺淡淡地貼在他面上,彷彿遺失了盛夏的溫度,只映出一片清冷,猶若深谷山澗中的千年孤蘭。

一聲嘆息,逸出唇,渺渺散於風中:“江家雖然能護她,卻也說不定會害了她……還是讓她走吧……”

歷溯鎮

自古以來,冬季時,歷溯鎮都比周邊幾個州縣更嚴寒數倍,而至夏日,卻是溫涼如春,皆因其依傍著一座有千年不化雪之稱的溯凌山。

山下風景秀麗之處,大多被貴族富賈們佔去蓋了避暑別院,間或可見一些綠油油的田地,也只有鎮郊的佃農在耕種。

鎮中商業十分繁華,各種臨街而建的酒樓茶館客棧勾闌商鋪,裡外人潮不絕,顏初靜等人一路行來,但見飛簷滴翠,彩幡斜矗,不時聞得絲竹隱隱,或吟詩作對聲,或猜拳行令聲,或說書拍掌聲,或貨郎叫賣聲,或頑童嬉戲聲……

挑了家店面看起來頗為整潔素雅的客棧下榻,蕭瀲之遣一名劍衛拿著她寫的方子去藥堂抓藥,然後做主到客棧對面的暢意居用晚餐。

兩層高的小酒樓,雕簷畫棟,翠簾低卷,竹屏清新,疏疏幾盆千日紅開得極豔。

小二倒了清茶,飛快地記下他們點的酒菜。

最先上桌是三碟子冷盤,菉豆粉條,麻醬腰花與熗鮮蝦子。

顏初靜喜歡那脆脆的腰花,蘸上香噴噴的麻油酸醬,一連吃了好幾口,方覺過癮,總算將這幾日,坐在馬背上,顛簸得有些反胃的感覺,暫且拋到腦後。

見她胃口大開,蕭瀲之眉梢帶笑,道:“去年我路經此地,嘗過一種茯苓冰羹,滋味清爽,甚為解暑,等會你也嚐嚐,消消膩氣。”

顏初靜輕輕啜了口茶,抬眼看他:“你剛才沒點。”

“這兒沒,我已讓鐵治去買了。”他道。

兩人正閒話著,小二引了兩位客人在他們右邊的空桌坐下,桌與桌之間有竹屏作隔,但其中一人嗓音洪亮,說話聲擋也擋不住。

“邪門!太邪門了!沒血沒傷口的,好端端的一家子就那麼活生生地給嚇死了?!張老弟,你說,這像話嘛!魯老爺子可是個大善人吶!修橋鋪道、捐建學堂、搭亭施粥、賙濟孤寡……怎就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那人越說越激動,猛地一拍桌,震得桌上茶杯嘭嘭跳。

樓裡客人紛紛望向他。

姓張的男子連忙按住那人,好聲勸道:“小聲點,你急也沒用,方才你不是也看見了,光天化日之下,那宅子裡陰森森的,哪裡還像是人住的地方?分明成了冤魂野鬼出沒之地。連趙捕頭都染上了邪氣,下不得床,可見其中厲害!你可別胡來,還是等雲泉寺的法師來了再說。”

“朗朗乾坤,說什麼冤鬼作祟!照我看,擺明了就是有人在那裝神弄鬼,謀財害命!”那人悶哼一聲,灌了杯茶水入喉,倒也聽進勸言,沒再大聲嚷嚷。

過了會,幾道熱菜與酒一起上桌,色香俱全,誘人動箸。

顏初靜邊吃邊聽那兩人說話。

“想去看看麼?”蕭瀲之輕聲笑問。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吃了塊清蒸藕團,她又夾起一片青魚,“我還沒活夠呢,好奇心害死貓呀……”

Curiosity killed the cat,這句源於西方莎士比亞時代的諺語,她第一次聽說時,正逢二哥半夜起床,準備親自去審問幾個為了數十萬美金,背叛幫會,而後被人抓住的倒黴蛋。

拷問嘛,自然是殘忍又血腥的。

她不信邪。

一個追求刺激,想見識一下黑社會內幕;一個心血來潮,有意鍛鍊自家小妹的膽識。

結果,被那些慘無人道的逼供手段,雷得心靈大傷的某人一到深夜時分,就賴在自家大哥的大床上,抱著某個據說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夢周公。

如此持續了半個月,終於被那個霸道的控妹狂抓上飛機,扔到某個旅遊勝地裡,自生自滅了一個星期。

後來,抄水錶的時候,發現那個月的水費比平時多了一倍,她在餐桌上提出疑問,卻只得到大哥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莫名笑容,以及二哥黑成鍋底的臉色。

從那時起,她就記住了這句諺語。世界那麼大,生命太渺小,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有危 3ǔωω。cōm險性標誌的東西,少點接觸,免得自討苦吃。

昆華大陸上並無貓有九條命的說法,因此,蕭瀲之只聽懂了她的前一句,笑了笑:“善惡到頭總有報,未知來早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