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才下了一場雨,石板小路的邊緣散佈著深綠色的苔蘚,未乾的雨跡將石板分成深一塊淺一塊的碎片,姜姝聽著季冷的反問,將手背在身後,手指絞在一起,垂著腦袋不說話。
有風吹過,帶著樹木剛長出的嫩芽尖尖一起舞動,季冷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蜷曲一下,指腹觸碰到校褲的布料,粗粒的觸感漫開,他抿抿唇,剋制著摸摸她發頂的想法,看著她說道:「去試試吧,我會陪著你的。」
「你最近有點奇怪。」姜姝忽然說道,她依舊垂著腦袋,輕輕蹭了蹭腳邊的苔蘚,聲音細細小小的,因為被溫暖的圍巾過濾,透著一股綿軟勁兒,顯得有些悶。
話題轉變的有點快,季冷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依舊保持沉默。
他知道姜姝是什麼意思。
可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他們之間的界限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分明,姜姝對很多東西的反應都很遲鈍,如果不是他刻意迴避的話,他們永遠都會是彼此間毫無芥蒂的最好的朋友。
摸摸頭、拍拍肩,甚至更親密一點兒的事情都能毫無顧忌地做出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自從寒假有天晚上夢到她之後,季冷發現,掩埋在心裡的渴望根本填不滿,他根本不止是想要做她最好的朋友。
隔壁的鄰居、親密的朋友、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現在他根本不能向姜姝索取……這會嚇到她的。
為了晚上能夠睡個好覺,季冷單方面減少了和姜姝見面的次數。
在他自以為的、能夠不被她察覺的範圍內,小心翼翼地、循序漸進地。
可是明明這麼小心,她還是看出來了。
他的青梅比他認為的要心思細膩很多。
元宵節假期結束到現在已經五天了,而他們也就在白天的學校裡見了兩面而已,甚至有的時候都會跟她岔開去學校的時間。
姜姝一般不會到一班教室來,季冷以前去上廁所的路上會路過九班教室,恰好姜姝的座位靠窗,所以他偶爾會放顆糖在她這邊的窗臺上,等著她採擷。
但現在也基本不會來了,除非是有非見她不可的事情。
比如依託那隻鋼筆來短暫平息的想念。
分明晚上會一起回家,但當有個正當的藉口出現時,季冷快速說服自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去找她。
這天也一樣。
但季冷沒想到會看見姜姝和另一個男生站在一起。
在九班的前門口。
心裡一直認定的、自以為堅不可摧的東西忽然碎了一小塊,他停在九班後門口,低沉又帶著少年清朗感的嗓音變得有些澀:「……姜姝。」
正仰著腦袋聽林文堂說話的姜姝還沒反應過來,眼神已經投了過去,黑漆漆的瞳仁裡還殘存著星星點點的為難。
見到是季冷時她笑了笑,像是找見了支撐點,問:「你怎麼來啦?」有點驚喜的樣子。
季冷看見自姜姝眼底一閃而過的慶幸,感覺自己捕捉到了冰層化開的那一瞬間,心裡因為看見她和別的男生待在一起而冒出頭來的煩躁被她明顯帶了點依賴的語氣所驅散,身側緊握的拳頭慢慢地鬆開來。
握的太用力了,導致鬆開時十指上還殘存著零星的酥麻感,像是在嘲諷他的小題大做。
姜姝遲早會接觸更多的人,他沒有理由讓她縮在自己的這麼一畝三分地裡。
可是他也有私心。
就當他卑鄙好了。
季冷的情緒變化,姜姝這次罕見地沒察覺到——她正處於一種如釋重負的狀態裡,好像抓住了可以躲進遠離麻煩的小洞裡的機會。
雖然那天還沒給出季冷回答就快要上課了,但姜姝第二天在他的鼓勵下去找了老林,確認參賽,順便認了一下八班的林文堂長什麼樣。
其實根本不需要認,八班和九班是文科平行班,教室緊挨著,兩班人之間混得很熟,再不濟也彼此間打過照面。
再加上他們的排名隔得很近,考試有的時候就坐前後桌,雖然沒說過話,但對方是知道彼此長什麼樣的。
而這次林文堂特意來找她是為了核對兩人演講的方向,不巧和她的重了,姜姝正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如果不說,她就要推翻自己花費兩個晚上寫出的草稿;但真要她開這個口,她感覺自己做不到。
還好季冷來了,暫時打破了她的糾結。
姜姝小跑過去,她面對季冷時明顯要鬆弛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