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又道:“我是想著,村子裡好不容易把顧夫子留下了,倒不妨再添上十畝田地,跟顧夫子和村子裡的鄉親們說,這十畝田地,誰在村子裡教書,這十畝田地的出息,就給哪位夫子。另外,顧太太也是女工和琴棋書畫皆精,我想著,再置辦十畝田地,則是給願意教村子裡女童的女夫子。”
里正一愣:“咋、咋女娃子也要去上學?可家裡的夥計誰去做?”
可不是,越是鄉下窮苦地方,越是重男輕女嚴重。雖然男孩也要幹活,但男孩乾的大多數田地裡的活,家裡的打掃餵豬餵雞洗碗做飯,還有縫製家裡大大小小的衣服鞋子等等,卻都要由家裡的女孩去做。因此要真的讓女孩像男孩那樣去學堂裡一坐坐一天的讀書,村子裡哪一戶會捨得這麼個勞動力?
林安只笑:“堂爺爺卻忘了看十年後。”見里正不解,又道,“十年後,咱們村子裡的姑娘,若是各個都讀書識字,皆讀過三字經、千字文,皆會打算盤算賬,女工都比旁的村子裡的姑娘好。那麼,咱們村子裡的姑娘,又能嫁到甚麼樣的人家?生出來的孩子,豈不是比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婦人生的孩子更好?即便是家境或有欠缺,那些女子識字了,她們的孩子必然識字,這樣的姑娘家,誰人不爭著娶?”
里正微微明白林安的意思了,可是想到家裡的一堆活兒,又有些答應不下這件事。
林安又道:“當然,顧太太的小孫孫還小,顧太太又要照應家裡,想來也不會每日都有時間教導女弟子。不若如此,那十畝田地,我請人為顧太太耕種,村子裡的女娃去讀書,不收束脩。而教導女弟子的時間,不如就隔天一次,每次辰初上課,巳時末便可歸家,一次只上兩個時辰的課。想來這樣的話,也耽擱不了家裡太多活計。”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里正聽了,仔細算了算,也覺兩個時辰不算什麼,再加上林安說得沒錯,從現下來看,雖然看不得什麼,可從長遠來看,村子裡的姑娘好了,可不是名聲出去了,來求娶的人多了。到時候,可不是就能拿到一大筆彩禮?想來村子裡聰明的人,都該知道這件事要怎麼選擇。
見里正想通,林安又道:“這小匣子裡有四百兩銀子。除了為了村子裡孩子讀書買的二十畝田地外,剩下的銀子,還請里正幫忙再置辦些田地,放在咱們林家的祭田裡,當是林安多謝宗族多年照拂的恩情。”
現下田地價格漲了,也不過是一畝良田七兩銀子,除去給夫子和女夫子的二十畝田地一百四十兩銀子,剩下還有兩百六十兩銀子,能置辦三十幾畝良田,還有些中等田地。而林家先前,也至多隻有十畝中等祭田而已。
里正聽了,搓著手,就把匣子開啟,見裡面果真是兩隻各五兩重的金元寶,還有三張百兩銀票,激動之情,簡直不可言說。
“林安此下不過是中舉而已。若有一日,林安能考中進士,能夠做官,必會再想法子,先為族中購置百畝祭田。”
林安這番話一說,里正立刻起身追問道:“安哥兒此話當真?可願意發下誓願?”
林安似笑非笑:“若是堂爺爺能先發下誓願,令我無後顧之憂,不必擔心我祖父祖母,一時糊塗,被人矇騙,胡亂將我二妹和小弟的婚事許了出去,那麼林安,自然願意發下誓願。”
里正問出那句話,腦袋就立刻清醒了——他眼前的林安,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個林家村裡任人拿捏的林安,而是已經考中舉人,且還是前途無量的解元的林安。他那句話,就已經過了。
等到聽完林安的這番話,里正就明白林安此刻就許下這百畝祭田的緣故了。
林安在擔心老宅的林老漢和杜氏會利用長輩身份,拿捏自己。
里正和林老漢本就是堂兄弟,一個村子裡又住了大半輩子,當然知道這對老夫妻的糊塗處,聞言稍稍遲疑。
林安再接再厲道:“族長若肯幫我,我林安,必會回報家族。若不幫……左右我的婚事,當初族中就不曾插手,而我也被許了出去。想來,我將來要偏幫的,只能是三哥的家族,秦家了。”
林安的話如當頭一棒,立刻將里正打醒。
他只記得林安是林家人,自然給為家族出力出錢,可是卻忘了,林安當初卻是被家裡給當成小娘子,許嫁出去了。
而那個時候,林家家族在哪裡?
汪氏去世,林安重病,只一個外人秦止幫著汪氏料理喪禮時,家族在哪裡?林安帶著兄妹被趕出老宅,只分的兩畝薄田,一處破屋,二兩銀子時,家族在哪裡?林安每日單吃藥就要吃上三兩銀子,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