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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料與食物,向阿珠獻殷勤的胭脂花粉,一起採辦齊全,再下一天就下了航船,直放湖州。

一上岸先到大經絲行,迎面就遇見阿珠的娘,心裡沒有預備,頓時搞得手足無措。首先稱呼就為難,自然不能再叫『張太太』,但又老不出麵皮喊聲,『娘!』

阿珠的娘,卻是又驚又喜,『你怎麼回來了?』她說,『來,先坐了再說,你丈人也在裡頭。』說著,她自己先轉身走了進去。

陳世龍定定神,心裡在想,看這樣子,丈母孃對自己是中意的,他唯一的顧慮,是怕阿珠的娘,覺得受胡雪巖的好處太多,不一定以這頭親事為然,或者口中不說,心裡起了個疙瘩。現在,這個疑慮似乎是多餘的了。

由店堂繞過屏風,走人第二進就是客帚,這時不是收絲的季節,空蕩蕩地一個客人都沒有,但旁邊廂房卻有人,是黃儀,在窗子裡望見了便喊∶『啊呀,新貴人上門了!』一路喊,一路搶了出來,笑臉迎人。

陳世龍有些發窘,站定了腳招呼一聲∶『黃先生,你好!』

『你發福了!』黃儀歪著頭,從上到下把陳世龍端詳了一遍,『上海住了幾個月,樣子變過了!』

這一說引起了阿珠的孃的注意,也是退後兩步,直盯著陳世龍看。夷場上的衣飾總要漂亮些,又是『丈母孃看女婿』,所以她臉上的笑意越堆越濃,這樣就更要惹得黃儀開玩笑。

『張太太,』他笑著說,『回去慢慢看!新貴人臉嫩,看得他不好意思了。』

『曉得他臉嫩,你就少說一兩句!』阿珠的娘已經在衛護女婿,這樣笑著說,『都到裡頭來坐!』

『對!』黃儀興味盎然地,『我到裡頭來看你們「見禮」。』

阿珠的娘心裡一動,立刻有了個主意,她是體恤女婿,看陳世龍有點發窘,心裡便想,『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總要有個媒人,或者男女兩家都熟悉的親友陪著,彼此才不致尷尬。現在陳世龍象個『沒腳蟹』似地,要請黃儀來幫忙,媒人照規矩是兩位,有了一個胡雪巖,另一個不是現成在眼前?

於是她說∶『黃先生,我們女家的大媒是胡先生,男家的大媒老爺,拜託了你好不好?』

『怎麼不好?現成的媒人,求之不得。』

陳世龍也聽出丈母孃意存體恤,這樣安排,再好不過,便向黃儀拱手作揖∶『黃先生,我重重拜託!』

『好說,好說!』黃儀很高興地,『那麼,張太太,我要叫你親家太太了!』

就這樣說笑著,一起進了胡雪巖以前所住的那個院子,老張聞聲迎了出來,也有意外的驚喜,陳世龍喊一聲∶『爹!』有了爹自然有娘,黃儀以媒人的身份,從中牽引,陳世龍便又替老張夫婦磕了頭,正式見過禮,改了口,把阿珠的娘笑得合不擾口。

這時大經絲行裡用的夥計,出店、燒飯司務,還有兩三個繅絲的女工,都跑了來看熱鬧,因為陳世龍平常人緣極好,所以都替他高興,但也多要開幾句玩笑。陳世龍覺得最艱難的是見丈母孃這一關,這一關一過就不在乎,臉皮也厚了,隨他們去說,只報以矜持的微笑。

然而另一個難關又來了,這一關不是他自己難過,是替阿珠擔心,說巧不巧,阿珠從家裡到絲行,一路走進來,就看見大家想笑不笑,已在懷疑,等踏入院子,第一眼就看見陳世龍,心裡一慌,趕緊想溜,已來不及。

『阿珠!』老張在裡頭喊。

阿珠不理,依舊往外走,有個繅絲的女工叫阿翠,生性最好事,偏偏就在她身後,堵著門不讓她出去。

『走開!』她低聲怒喝。

『你不要逃嘛!』阿翠笑道,『又不是不認識。』

於是裡面也笑,外面也笑,終於讓阿珠奪門逃走,陳世龍才算鬆了一口氣。

阿珠的娘記掛著女兒,同時為女婿設想,料知他一顆心也早就飛了出去,

因而看一看天色,提議回家,順便邀黃儀一起去吃晚飯。

黃儀大喜。他不喜歡賭錢,也不會花花草草在外頭搞女人,甚至連旱菸都不抽,唯一的嗜好,是口腹之慾,這位『老闆娘』的烹調手段,他是領教過的,只是在老張父女到上海去的那些日子,只有阿珠的娘帶著個使女愛珍在家,他不便上門去叨擾。從老張回來以後,才又去吃過兩次飯,家常餚饌、精潔有餘,豐腆不足,未能大嚼,今天又是款待『毛腳女婿』,又是請媒人,自然有一頓稱心滿意的晚飯好吃了。

『你先去!』老張對他妻子說,『胡先生帶來送人的東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