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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營馬上亂做一團,人影跑動,驚叫聲,喝罵聲,雞飛狗跳。
此時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影影綽綽不知道有多少人馬,蹺騎營副都統多羅隆站在山丘上,用千里鏡眺望亂作一團的行營,眉頭擰成了川字。
不見諸克圖的訊號,事未成?可,可又怎麼這般亂?
一咬牙,大聲道:“兩宮太后遇襲!吹號!”他領著這彪蹺騎營名義是接應兩宮,可少數親信卻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多羅隆深得皇上信任,智勇兼備,不然也不會擔此重任,下面亂糟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卻也不必管它,衝殺下去亂軍中取了兩宮性命就是。
“唔——”悠揚綿長的號角聲起,立時山丘上殺聲震天,一彪馬軍從叢林中飛快的卷向大帳。
此時行營中軍黃頂大帳附近,“啪啪啪”清脆的響聲,幾盞綠色訊號彈沖天而起。
亂作一團的軍營,最糊塗的莫過於綠營兵了,有一營管帶前去問話,看到底怎麼回事,卻被流彈擊斃。而被突然變臉的太監僕役射殺變得懵懂懂的護軍營士兵更是亂開槍,只要不是護軍營甲裝,他們舉槍就射,在殺死數名綠營兵後,雙方就稀裡糊塗的交了火。
等驍騎營騎兵捲到,雖然大喊:“京城蹺騎衛在此!”可不辨敵我的護軍營、綠營又哪裡管了,很快就捲入了混戰,馬嘶人喊,殺聲震天……
黃頂大帳周圍,“太監”“僕役”們用木塊、沙石堆成防禦工事,如果這時節諸克圖看到,才會知道這幫奴才在“瞎忙”是為了甚麼。
幾十個火力點交叉成無盲點防線,嘭嘭的四外射擊,凡是逼近的兵勇,不管護軍營步槍兵亦或綠營士卒,一律擊斃。
護軍營步槍手和綠營士卒紛紛遠離這片禁區,而蹺騎營兵丁,卻是被護軍營和綠營兵阻在外圍,更靠近不得。
策馬而來的多羅隆簡直快氣瘋了,怎麼也想不到會變成這麼個場面,他人悍勇,領著幾十騎大喝著:“禁軍在此,我是蹺騎營多羅隆!速速停火!”向裡便衝。
“嘭嘭嘭”,不知道哪來的冷槍,多羅隆戰馬中彈,悲鳴倒地,更有幾騎中彈從馬上跌下,其餘蹺騎馬刀劈下,砍殺數名綠營,死命救回主帥。
而這一帶本來已經漸漸平息的槍聲立時大作,那些傻愣愣的綠營兵總不會束手待斃,管你是誰,難道白白把腦袋割給你?更有幾名蹺騎營馬兵退得慢了,連人帶馬被砍刀、長矛戳成肉泥。
外間戰局之混亂簡直無以復加,只有中軍大帳穩如磐石。
“姐姐,這北京是回不得了,除非景祥帶人打回去!”
鈕鈷祿氏心裡嘆息,老六,老六這是鐵了心要我們姐妹的命啊!先前那拉氏說,我還不信呢。
蘭貴人看了眼伺立一旁的丁七妹,問道:“外面情形如何?”
丁七妹躬身道:“請太后寬心,奴婢已經發了訊號彈,隱匿的三百飛虎精銳頃刻便到,奴婢也看了地形,從東邊小溪處撕開一條縫隙不難,定能保兩宮太后安然無恙。王爺吩咐過,若太后受了驚嚇,王爺和奴婢的腦袋就別想要了。”
鈕鈷祿氏微笑道:“好孩子,你辦差也算得力了,外面那般亂,我和聖母皇太后心裡卻都安定的很呢。”確實,有這清秀小姑娘在身邊,委實就令人安心。
蘭貴人也笑著對鈕鈷祿氏道:“姐姐,你說回去咱們賞她甚麼好呢?說起來景祥真是了不得,手下一個小姑娘,也這般能耐。”
鈕鈷祿氏還未說話,外面有人輕輕拍掌,丁七妹面露喜色,單膝跪地:“太后,咱們的人到了!”
此時東側的一座軍營,一名三十六七歲面相威嚴的中年人正在踱步,他乃是福建新安指揮僉事、龍巖、汀州、趙門寨兵備道,喚作馬新貽。道光三十年進士,在合肥任知縣時就追隨欽差大臣袁甲三圍剿髮匪,第一功便是收編驍勇大破發匪廬州大營,收復廬州,從此青雲直上,曾經數次擊退髮匪對福建的滋擾,現如今已是正四品頂戴。
外面殺聲震天,他卻充耳不聞,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大人!您倒是拿個主意啊!”身旁,一名綠營管帶滿臉焦急,這外邊都快亂成一鍋粥了,這位兵備道大人還在閒庭信步,可不急煞人麼?
終於馬新貽抬起頭,目光閃動,從牙縫裡擠出來冷冰冰一句話:“傳我令,上排槍盾陣,將作亂的護軍營亂黨格殺!”
啊?管帶吃驚的張大嘴巴。外間亂局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護軍營可是御林禁軍,那能是隨便下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