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如逃亡
他知道這一劍刺出將產生的後果:第一,劍下的這個人會死,絕沒有活命的機會;第二,他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絕沒有存在的機會。
他就是莫如,他劍下的人叫肖嘯。莫如是個四海為家的劍客,上無老下無小,孤身一人,了無牽掛。肖嘯也是個劍客,在這次決鬥之前是莫如的朋友,劍客“悲笑一劍”肖遙的弟弟。
“芙蓉居”的客人早已*,連掌櫃的也不見蹤影。莫如長劍入鞘,信手抓起桌上一罈“紅高粱”,一口氣灌下半壇,扛起肖嘯的屍身,一縱身已到了隔街對面的樓頂,攸然間早已蹤影全無。“芙蓉居”的突然間已站滿了人,彷彿都是從地下瞬間冒出來的一般,一個個面如土色,呆若木雞,瞪著滿地瑣屑,沉默,鴉雀無聲,一如天地之始。他們想不到,兩個談笑風生、開懷暢飲的年輕人怎麼突然就劍拔弩張,鬥得你死我活。事實上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場決好的戲,因為他們只聽得兩聲龍吟,但覺劍氣逼人,眼早已張不開了,甚至呼吸都有一點困難。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決鬥已經結束,但見人去樓空,滿地桌椅杯盤原本整潔擺放,但忽然間“噗”地一聲,皆盡粉碎!看客皆盡駭然,無不變色。沉默良久,如大夢初醒,方嘖嘖稱奇,歎為觀止。劍是劍,人是人,劍在這兩個人的手裡,劍已不是劍,人已不是人。因為一個人已經成了死屍,一個人已經成了活屍。至少,莫如是這麼認為的。
莫如殺的是不該殺的人,是肖遙的弟弟!對於莫如來說,死是不足懼不足惜的,但他明白死在肖遙手裡,於人於己,都不是好事。因為他是戰敗而死,“敗”在他這樣的劍客看來是生前死後都無法承受的,縱然,他沒死過,不知道死後是否有感覺。但他知道這樣的死是沒有絲毫意義的。
而對肖遙來說,戰勝僅僅意味著失望,因為他在劍術世界,站得太高,看不見任何人,也得不到一絲溫暖。只有揮出長劍的剎那間,他才活著。而世間所存高手中,他只看得上莫如,逍遙瞭解莫如,雖然莫如一直設法逃避他的挑戰,但他很明白莫如的境地,或許在莫如手裡可以有機會用完他的九九八十一招“悲笑一劍”。
事情本來可以拖著,因為逍遙不能師出無名地和莫如對決,假如莫如不應戰的話。
但是有了肖嘯,而且莫如把他給殺了!這樣肖遙一定要追莫如一戰。這已不僅僅是血仇的問題了,而是肖遙一直等的機會。肖遙曾多次邀莫如一決高下,莫如都自忖技不如人,未敢應戰。他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所以他才能活到現在。可這一回,無論如何都推脫不了。於是,莫如決定逃走。
“看來我今年是交上黴運啦!麻煩來了!你怎麼帶來這樣陰氣逼人的氣息?你殺人啦?”易無相一臉灰色,其時他正在一間臭氣熏天的暗屋裡喝著一葫蘆酒,看來他本該是悠閒自在的,可是當他臉色一變,隨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麻煩來了,“我本該逃走的……哎呀,我……”
“可是你沒有逃走,你就應該幫我逃走!”一個聲音過處,暗屋裡橫空多出一個人來,遍身玄衣,幾乎和黑暗容為一體。之所以說有一個人,完全是因為黑暗中有兩顆像星星或者磷火的光團,有江湖經驗的人一定會認為那是一雙人的眼睛,而且是武功修為極高的人的眼睛,何況他一閃而現間,就說出了那樣的話。
但易無相在他未現身之前就已知道來的人是誰了,易無相畢竟是易無相,而且也因為來的人是莫如。易無相和莫如是朋友,時而打架, 時而喝酒的朋友。但他們誰至今也不會殺了誰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是朋友。因此,易無相和莫如對對方的東西至少有兩樣是最熟悉不過的,那就是武功和酒量。
可就在莫如閃身一現間,他的聲音同時飄了出去,同時一個聲音也穿過他的聲音飄了來。竟是“啊”的一聲慘呼!現在莫如看見的易無相赫然是一具屍體,或者是馬上就成為屍體的人。易無相胸前一把飛刀的刀柄隨著肢體的抽搐而輕微抖動,喉嚨裡“咯咯”作響,但接著馬上沒有了聲息。莫如默默掏出火鐮打火,點燃了半枝蠟燭。燭光映照在易無相的臉上,竟赫然是一張黑透的死臉,七竅也有黑血溢位!莫如稍稍一怔,環顧了一下這間蝸殼大小的屋子,擺滿了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裡面全裝滿了藥水,浸泡著人體各個部位的面板,包括帶毛髮的。這些東西發出的各種氣味簡直讓莫如連一刻也呆不下去,但易無相畢竟是他的朋友或著他太需要易無相的幫助,所以他還是細細檢視了一下,但結果和沒檢視一樣。他抗起易無相的屍體,又一次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