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興許是咱們自個兒嚇自個兒。反正,你以後注意點,叫老大和孩子們也注意點。我先走了,家裡二丫沒人看著。”
大姑奶奶一走,顧大娘便急慌慌的將三個孩子叫來,囑咐他們好生餵養兔子,一有情況立刻彙報。顧大伯也被連連告誡,不準到大牛他們家去吃酒,等風聲過去了再說。顧大伯嘴上說她瞎操心,但是心底明白這窩兔子是花了大價錢的,還指望賣了它們過個好年,因此便不敢輕易涉嫌。
悶熱的天氣中,村裡陸陸續續傳來兔子莫名其妙病死的訊息,對於花了半大積蓄買兔子養的莊戶人家來說,兔子病了都得肉疼三天,更何況是死了。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顧大娘更是怕得不行,除了叮囑浮生兄弟和烏荷看好兔子,她自己白天要在兔籠前轉悠觀察,晚上更是睡不著,常常半夜披著衣服起來看一看兔子們睡的可香,有無異樣情況。
兔瘟來了的傳言籠罩在太平村上空,給原本低沉悶熱的天氣更添一層壓抑。顧大娘擔憂家裡的兔子會像別家一樣染上瘟疫,顧大伯憂愁大雨何時能下,家裡的大人們各懷心事,三個孩子卻格外親厚,一起做家務,一起養兔子,一起下農田……
烏荷洗衣服的時候,恒生幫著打井水,浮生幫著晾曬;
恒生下河摸魚的時候,烏荷貓在浮生後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興奮和驚喜;
浮生唸書的時候,烏荷和恒生虛著眼睛看他捱打,小肩膀整齊的一聳一聳,好像柳條是抽在他們身上一樣。
……
大雨便在孩子們歡快的笑聲中不期而至。
轟隆——驚雷撕開天空的口子,黑雲滾滾中,壓抑了整個夏天的滂沱大雨伴隨著陣陣悶雷響,傾盆而下。
顧大伯直起腰,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零壹陸
這滂沱大雨不下則以,一下就是十天半個月,顧大伯臉上的憂愁之色越來越濃,今年這雨該來的時候不來,該去的時候不去,日日下,夜夜下,活生生將一場及時雨下成災禍。晚上,一家人圍著桌子用飯,顧大娘食不知味,顧大伯光盯著外頭的雨幕瞧,烏荷小心的捧著粥碗,大氣都不敢喘,氣氛凝重而壓抑。
“不行,我得出去!”顧大伯說著起身找蓑衣,顧大娘一把攔住他道,“去什麼去?你一把年紀,身體又不好,跑出去淋雨築堤,若是病了傷了,誰念你的好?”
“他娘,話不是這樣說的。”顧大伯向來嘴笨,但他認定了的事情,哪怕顧大娘也阻攔不了。
“河水要是漫出來,咱們家也會跟著遭殃。到時候,你和孩子都得喝西北風去。”
“可是……”顧大娘心裡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一連半月的大雨,沖垮了田地裡的溝渠,如今要是連河溝都保不住,全村的人今年都會喝西北風去。
“他娘,別可是了。”顧大伯套上蓑衣,這時外頭傳來倉皇的叫喊聲,“河水決堤了,河水決堤了——”
“他娘~”顧大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河水決堤,咱們地裡的莊稼……”
顧大娘臉色雪白,腳底一陣陣發軟,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
浮生震驚的瞪大眼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們家的地就在河溝一帶,前兩天大雨沖垮了他們地裡的溝渠的時候,他還慶幸自家的田地挨著河溝,好排水,可是如今……河水決堤了,第一個要淹沒的就是他們家的田地。
“哥,”恒生不敢置信,“那河堤不是才加高嗎,怎麼就跨了,我們地裡的糧食怎麼辦?”
浮生抿著嘴巴,一聲不吭。他又去問他娘,顧大娘眼眶瞬間通紅。恒生腦子有點懵,最後看向烏荷,“烏荷,我們出去看看。”
“外頭黑燈瞎火的,你去看什麼?”顧大娘拍著桌子,終於哭出了聲。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夜,大雨是第二天下午才停的,而此時的太平村已是汪洋一片。顧大伯一早就去了村長家,與大家合計接下來要怎麼做,顧大娘帶著孩子們沿著牆根將院子裡的積水掃出去,烏荷人小,跟著恒生端著盆子舀水潑到外邊去,若是往日,恒生定沒有耐心做這些繁瑣的事情,可是今天,他一點兒都不鬧騰,一點兒都不想說話,也不想理她,只管邁著頭做事情,看起來嚴肅極了,不止是他,顧大伯今天出門的時候,也是表情凝重,更別提顧大娘了,打早上起來就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烏荷雖然反應遲鈍,也知道這個家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情,因此更加小心翼翼,不去惹任何人不開心。
外面不時有路過的村人,個個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