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像一個破娃娃一樣受他擺佈。

他轉身把藥盒收起來，放去了櫃子裡。

我坐在椅子裡，看著他。

他朝我伸出手。我立刻抬起頭，警惕地看著他。我不知道如果他來碰我我會不會躲，但我的手指已經幾乎要把衣服摳破。

最終他還是沒有碰我，只低聲吩咐：“去床上躺著。”

我僵了一下，最終還是站了起來，默默地爬到了床上。爬上床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遠遠地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於是我淡定了，他應該不會過來。

頭好疼，我也管不了這麼多，照他說的自己笨拙地拉了被子來蓋好，躺下，衝著床頂發呆。

他走近，我的肌肉一下子繃緊。

但他只是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會兒，就走了。

出去的時候，關門的聲音很輕。

我一個人，在被子裡縮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出奇的安寧淡定。他再也沒有對我發過脾氣或是怎樣我過。事實上我連見他面的機會都很少。

他只在夜裡回來，偶爾身上會有些酒氣，很薄涼。給我換藥，手法很輕，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然後我坐在椅子裡不動，他便吩咐我上床去。我一切照他說的做。

第一天他抱著我睡，我一夜沒睡著，全身僵硬。第二天一整天都眯著眼。於是第二天他就不和我一起睡了。每天回來之後就給我換藥，換好了就要我去睡覺。然後自己倚在榻上看書。

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斜斜地倚坐在榻上，一隻手支著額，另一隻手上還捏著書，滑落到身側。好像是睡著了。

我看了一會兒，然後閉上了眼睛，把那驚心動魄的美景隔絕在視線之外。

又過了一陣子，春暖花開的時候。劉姨娘喜氣洋洋地來找，給我解了額頭上厚厚的紗布，小心翼翼地端詳了一陣，不禁嘆息道：“還好，結疤了。可得小心養著，擔心留印子。”

我默默，最後看了看她身後跟著那些個婢女。劉姨娘會意，把那群人都趕走了。

我道：“姨娘，小姿怎麼樣了？”

劉姨娘一怔，最終道：“原來你是記得的。”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劉姨娘低聲道：“你別急。你姐姐那裡，就算沒辦法一步登天，憑她的本事，要穩下來也是可以的。你可以再緩一緩。”

我有些困惑地看著她。

她苦笑：“我不知道該怎麼樣了。玉寧今天中午回來，要你去伺候。”

我張了張嘴，道：“他為什麼要我伺候？”

劉姨娘似乎也沉思了一回，最終嘴邊的苦笑又深了一些：“我也不清楚。只是這些日子……”

她欲言又止。

我道：“姨娘，你說吧。”沒什麼好打擊的，我都知道了。

她低聲道：“他最近，和巡撫家的小姐走得很近。你這裡倒是冷落了……大約現在，是回頭了吧。你也不要同他急，男人，總難免的……何況……”

何況我現在燒壞了腦子毀了容。男人嘛，總是難免風流的。何況對方是冰清玉潔的江南第一美女。

我沒說話，也不想計較了。

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待著，連見他一面都不想。何況是去什麼挽留他，什麼等著他回頭。如果他要冰清玉潔，就讓他要好了。最好從此都不要再理我，讓我得一個機會，徹底脫離這個瘋狂的地方。

這個比斗室更小的囚境。如果，我能長出一雙翅膀……

這麼想，肩胛骨那裡又隱隱生疼。好像背上那隻蝴蝶真的振翅欲飛，好像要從我的血肉裡剝離出來。可是那翅膀上是有傷痕的。當初我落水的時候，背上就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整個俯在蝴蝶華美的羽翼上，讓那漂亮的圖案整個都扭曲了。

這樣一雙翅膀，還能不能飛得起來？

我想哭。可是我沒有。眼淚都被我憋了回去。

罷了罷了，他要我伺候，我便去伺候。看看他是想把我當奴婢，還是當寵物。

丫頭小心地扶著我長長的頭髮，一點一點地梳理。

小桃笑道：“這疤用頭髮就能遮住了。少奶奶還是美豔無雙的江南第一貴婦。”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名號，總有一種讓人很心酸很無奈的感覺。就像是華麗皮毛下的頹廢人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已經墮落成這個樣子了。穿著華麗的重巒疊嶂的絲綢衣裝，深困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