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雙足,被包裹在熱巾中,經常有熱水澆淋,然後,一名侍女為她修剪和磨齊了腳趾甲。
她以為溫泉賜浴已畢——但是,當她被扶起時,一道向內的門開了。她們扶著她出去,經過一道短短的過道,有些些冷空氣進入,使她一爽。可是,接著又有一道門開啟——玲瓏精緻的長方形浴池便在她的眼下,侍女只扶送她到下階的欄杆邊,告訴她,這是侍浴女所能到達的界限,她們又告訴她,在池中多浸浸,可以去病延年,同時,她們又指點她可以在池中游樂,事畢,可以拉動任何一條線繩,就有鈴聲,她們會再來服侍。
說完,這些人退出,門也隨之關上了。
楊玉環獨自一人,先有些心怯,漸漸,她自然了,看周圍,光線自四周近屋頂部分的明角窗透入。剛才所見的長窗都已關上,那些窗,也能透光,但內外自然是不能看見的,她欣然,一步步地踏入溫湯池。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一個大池中嬉水,一切的心事都放開了。她在齊胸的水中沿邊走,再探索著向中央。中央,水也不深,不會使人淹死在水中的。如此,她更加放心了,想到幼年時夏季在行旅中,看到路邊的水塘中孩子們游泳,雙足打起水花——她以雙手緊捏著中央柱外的玉欄,嘗試著雙足打水,她試了四五次才能使身體半浮而打起水花。
水的溫度逐漸增高,但這一池溫泉澄清,而且沒有蒸氣,她奇怪著,不過,她不去深究,她完全地被吸引了。再摸索到龍頭附近,看到水中有一傾斜的玉床,她躺在上面,頭與頸項在水之外,但水中的身體卻會浮漾,躺不平實,起初,她有些怕,漸漸,她伸出一手,捏住旁邊的欄杆,本身有了安全感,而且覺得很舒適。她合上眼皮,時時伸屈雙腿而打水。
時間逐漸使她習慣在一個大池的水中。由於屋內沒有人在,她也自在得多,稍後,她在玉石的床上站起,看自己的軀體——許多人稱讚她著了衣服時的美麗,而她,在有機會裎裸時,會欣賞自己不著衣服時的軀體的勻稱美。
一般生育過孩子的婦人,肌肉骨骼都會鬆弛,而她絕不,她至今仍是緊密結實的,她的小腹只稍為比未嫁前隆腴一些,面板絕無紋痕。她在直立著自我欣賞,覺得小腹稍為肥腴一些,與內身更加相稱。
在壽王邸,有時,入浴後,她會對著銅鏡自照,但壽王的宅邸無論在洛陽、長安、城內、驪山,都沒有如含珠殿現在所處那樣好的環境,容她伸舒自如。她以目光搜尋,希望能發現鏡子,但是,沒有!
在自我欣賞中,她又把自己浸入溫泉——人們說在溫泉水中浸著,能使人延年益壽,不會生瘡,也能使面板柔滑,在她的年紀,對延年益壽這一項是沒有興趣的,但是,對滋潤面板,卻看得很重!
就在她嬉之不已之時,忽然,另外一頭門戶有聲響,她本能地以雙手放向胸前。但又立刻放下,她想到侍浴女——自己在儀態上不能作出外行相。
在門響之後,有一個如磐的響音,她問:“誰?”
“玉環,你在水中要泡多久啊?”是皇帝的聲音。
她一驚,本能地啊了一聲,脫口說出:“你,你在偷窺——”說時,她的身體蹲入水中,讓水淹到胸前,然後,注意聲音傳來的地方,那道發出聲音的門,並未開啟,但已隙開一條極為微小的縫,可以斷定,不能從此偷窺,此外,她又無從發現甚麼空隙。
皇帝沒理會偷窺一語,只笑嘻嘻地接著說:“可以上來了,你在水中泡著有半個時辰了吧?”
她嬉水,自我欣賞,忘記了時間,皇帝一說,她才想到,介面說:“我就出來!”她往入口處的門走。
有一名侍女的聲音:“王妃請來這一邊!”那是門稍微隙開的一邊。她循聲走過去,將上石階時,門開了,只有一名侍浴的女侍在,引她走過一條極短的過道,進入另一室,又有一名侍女用一幅大浴巾裹她的身體,但只吸乾她身上的水分便取下,指引她進入一個門帷。
她不經心地進入帷內,一瞥間,她叫出——那是一個房間,皇帝赤足,著一件寬鬆的浴袍。而她,全身一絲不掛,她窘羞,欲退又不能。皇帝在她發出聲音時,很自然地取過一襲衣,上前披在她的身上,並且說:“她們不替你著上衣服——”
她和皇帝之間雖然也有過多次的偷情,她也曾設想到市井俚語:“姦夫淫婦”,自然有赤條條地相對過,但在她的心理上,那是畸形時間,而此刻則是正常時間。她為在正常時間裡自己赤裸著被人看到而羞。本來就很熱,羞,使她更熱和出汗,皇帝為她披穿衣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