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應下。工尹看向伍舉,訕然道:&ldo;礦場中瘴氣橫行,疫病頻發,實防不勝防。&rdo;伍舉微笑,道:&ldo;工尹辛苦。&rdo;工尹忙道:&ldo;不敢。&rdo;說著,眼珠轉了轉,&ldo;大王幾日前來銅山,說不久會再來,不知……&rdo;&ldo;我來是為旁事。&rdo;伍舉道,&ldo;大王還在沂地,我正督造先王廟中作器,邊帶匠人來挑些銅料。&rdo;工尹心中一鬆,堆起笑容:&ldo;各等銅料,礦中都有,大夫可隨意挑選。&rdo;阡陌沒想到,阿姆也病倒了。她躺在糙鋪上,一會發熱,一會發冷。阿離在旁邊守著,急得手足無措。偏偏就在這時,軍士來了,把阿姆帶走。阿離起初不肯,又哭又叫,但不久之後,一個穿著誇張衣飾的巫師來到,她立刻轉憂為喜。阡陌看著眾人將病人集中在一塊空地上,中間生起火堆,巫師身穿彩色的衣服,戴著面具,一面對著火堆舞蹈,一面唸唸有詞。一隻公雞被捉來,咯咯亂叫,巫師把雞抓住,手起刀落,熟稔地將血灑在地上。旁邊圍觀的人,包括阿離,都跪拜在地,虔誠地禱告。阡陌皺皺眉。這個時代巫術盛行,醫學尚未從巫術中脫離出來。瘧疾會傳染,把病人和健康人隔離開來是對的。但是看這個樣子,他們大概只想一心求助神靈,對病人不會有益處。阡陌看向阿姆,她仍然痛苦,臉上汗涔涔的,似乎熱得不行。心中暗暗著急,卻找不到辦法。沒多久,監工來驅趕奴隸們上工,阡陌只得跟著別人去幹活。收割茅糙的坡地上,少了好些人。勞作的奴隸們也議論紛紛,就算聽不懂,阡陌也知道他們是在說疫病的事。芒帶著人在採藥,那種叫做菣的小糙,一把一把地收到筐裡。阡陌也在採藥,照著記憶裡那藥方的模樣,一種一種地尋找。身旁,阿離割了一把糙藥,交給芒。芒看了之後,搖頭,對她說不是。正待扔掉,那把小糙的模樣卻吸引了阡陌的目光。記憶的片段彌合起來。&ldo;……這叫黃花蒿,可別弄錯了。&rdo;奶奶將一把糙藥放在阡陌的籃子裡,笑眯眯地說。眾人都把期望寄託在巫師的身上,可是不料,到了午後,巫師也忽然暈倒。旁人連忙將他扶起,發現他渾身發燙,不住抽搐。恐慌如同風一樣,頓時傳遍了礦區。巫師也壓不住疫鬼,這無異於天降災禍。阡陌收工回來的時候,發現人們議論紛紛,神色驚懼。阿離遠遠望著阿姆,露出絕望的表情,大哭起來。阡陌亦是大驚,沒想到這疫情會發展成這樣。她立刻去找芒,把自己採回來的糙藥拿給他看,費勁地解釋,這能治病。芒聽了一會,倏而瞭然。他撓撓頭。說實話,礦區裡發生疫病不是第一次,他們也試過用藥,但是沒有人治好過。在他看來,疫病是惡鬼擾人所致,如果巫師都除不了,服藥又有什麼用?他想讓阡陌放棄,但是她執拗得簡直沒法講理。伍舉從冶礦區出來,聽到疫病嚴重的訊息,立刻到空地去。他看看巨大的火堆和那些橫七豎八躺著的人,還有那巫師,皺皺眉。疫病他是見過的,每逢災病,人們總喜歡求助於鬼神,但鬼神願意幫忙的時候,實在是少得可憐。工尹正呼呼喝喝,一會命人驅散人群,一會命令立刻將染疫者殺死,屍體就地焚燒。忽然,伍舉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望去,卻見是個年幼的女子,抱著地上的一個婦人哭叫著,不肯起來。旁邊,一個女子抱著陶罐,跟人爭執著什麼。伍舉走過去,問:&ldo;何事?&rdo;衛士稟報:&ldo;大夫,這兩個工隸不肯離開。&rdo;&ldo;哦?&rdo;伍舉看向那二人。那個抱著陶罐的女子也許認出了伍舉身份高貴,立刻走上前來,激動地向他說了好一番話。她口音古怪,語氣又急,伍舉一時聽不清,有些茫然。芒連忙過來拉住阡陌,對伍舉說:&ldo;大夫,這工妾說,她或許能治這疫病,求大夫讓她試一試。&rdo;&ldo;胡扯!&rdo;工尹怒道,&ldo;這疫病巫師都治不了,你算什麼!&rdo;聽得他訓斥,年幼女子急得哭了起來。伍舉看著那個抱著水罐的工妾,她的臉髒兮兮的,披著頭髮,眼睛很漂亮,神色有幾分緊張,卻不肯退下。&ldo;這藥是你做的?&rdo;伍舉問。女子看著他,連忙點頭:&ldo;是。&rdo;伍舉沉吟片刻,對工尹說:&ldo;可讓她一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