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夫過慮,&rdo;一人道,&ldo;楚人若非不敵,為何要逃?&rdo;&ldo;就是,大夫不曾聽聞,楚子都得了瘴疫,說不定已經死了!&rdo;庸伯看著倉謖,讓從人取來一杯酒。&ldo;卿為國cao勞,忠心可嘉。&rdo;他說,&ldo;如今楚人已退,亦有裨人、倏人、魚人追擊,卿不必憂煩,飲酒觀舞去吧。&rdo;倉謖見庸伯無意再聽,只得接過酒,行禮謝了,仰頭飲下。楚王領著步卒,自叢林中而出。道路狹窄,不能通行寬大的王車,輕便的馹車卻是剛好合適。在句澨時,廬戢梨的訊息傳來,庸人以為楚師潰敗,驕傲而鬆懈,反攻時機已到。按先前商議之策,楚王立即率師出發,趕往百里之外的臨品。楚人慣於在山林川澤間奔襲,未過多時,已經到了約定之地。廬戢梨風塵僕僕,見楚王來到,忙上前迎接。高坡上,他向楚王稟報道,&ldo;前方三十里,我師與敵人隔水對峙。&rdo;&ldo;敵人來自何方?&rdo;楚王問。&ldo;裨人、倏人、魚人,庸人未至,敵師雜而無統。&rdo;楚王望著遠處的山澤,臉上露出冷笑。☆、河水靜靜流淌,追擊楚人的蠻軍泅水渡河。對岸安靜十分,楚人渡水留下的浮木等物還留在岸邊,橫七豎八,地上留下紛亂的腳印,似乎逃走並不久。蠻人們偱蹤追趕而來,志氣滿滿,循著腳印和亂糙的痕跡繼續追去。丘陵起伏,糙木茂盛,地上,散落著楚人的旗幟、行囊等物,蠻人們一路拾掇,越發興起,走入一道山壑之中。突然,號角聲響起,箭雨從兩邊的山丘上落下來,蠻人們大驚,想躲避,卻無大石高樹;想還擊,兩邊山上樹木茂密,根本看不清敵人在何處。山谷中哀號遍地,酋首們慌忙之下,連忙大喊後撤。楚人為伐庸而來,卻一路詐敗,士卒們早就攢了一肚子氣。鼓聲響起,士卒們從山坡和密林中衝出,蠻師各部紛雜,各自為政,本無統領,突然遇楚人反撲,本已混亂。又兼楚人佔盡地勢之利,竟無還手之機,處處被動。山壑中留下大片蠻人屍首,負傷者在地上哀嚎,血染紅了溪水。追擊楚人的數千蠻師,最後只剩下二三百人,倉皇逃回。廬戢梨正要下令去追,楚王卻令停下。&ldo;窮寇不足追。&rdo;說罷,他看看山壑,&ldo;清點死傷楚人,送往後師,莫遺漏。&rdo;訊息飛傳,鬬椒和子貝得令,立刻分兩路進攻庸國。庸伯在醉夢中被人叫醒,才穿好衣服,已經被告知楚人連下二百里之地,秦人、巴人亦援助楚人,聯軍會師,離方城不過數十里。庸伯大驚,命令火速召集諸蠻,共同抗楚。可是使者才出城不久,又匆匆回來,稟報說諸蠻為聯軍聲勢所懾,已投靠楚人。昨夜還歌舞昇平的大殿上,登時人心惶惶。庸伯坐在案前,臉色發白。天空濃雲密佈,沒有一點陽光。庸國的方城佇立在群山之中,天險環繞,城牆堅固。但是此時,攻城大軍似潮水般湧來,方城如同海中即將被淹沒的小島,孤立無援。楚人、巴人、秦人紛擁而至,無數的長梯、繩索被搭上城牆。守城的庸國士兵無論投石、放箭還是奮力拼殺,都無法阻止一波又一波的進攻。楚人士氣高昂,許多人帶了傷,仍殺紅了眼,在箭雨的掩護下攀上城頭。巨木撞擊著堅固的城門,每一下的響聲都似能撼動土地,讓城內的人膽戰心驚。庸伯眼見窮途末路,守城無望,自縊而死。太子不願國人受難,投書而出,向楚王獻城投降。楚王下令停止進攻,立在王車之上,在楚人的簇擁下,來到城門前。未幾,城門開啟,太子將父親的屍首盛在棺木中,放在牛車上,披麻戴孝,自縛而出。滿城的庸人伏跪在道路兩旁,痛哭不已。&ldo;罪國妄為,忤逆上國,其罪皆在於臣。今大王來臨,庸國願服於楚,還望大王納地安民,臣萬死感恩!&rdo;太子跪在楚王面前,低頭道。楚王看著他,朗聲道,&ldo;楚庸相連,從今往後,庸土為吾土,庸人亦吾民,授爾仍居舊地,朝貢徵役,不得違逆。&rdo;太子伏地叩首,大聲謝罪。楚王令鬬椒將他扶起,解去束縛。又令人將庸伯下葬,接管方城與宮室,清點財物、屋舍與民人。宮前,楚王遇到剛剛入城的公孫榮,下車見禮。公孫榮如今是秦軍的大庶長,統帥全師,秦人厚重的盔甲穿在他得身上,並不顯累贅,更襯挺拔。&ldo;拜見大王。&rdo;他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