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餘讓說,“讓讓,先吃飯。”
餘讓把西瓜塞到面前女生懷裡,低聲應了聲好。
他抬步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正在看電視,聽見動靜抬了下頭,聲音中帶著溫和的笑意:“睡夠了啊,那今晚還睡嗎?”
餘讓不搭腔,搖頭。
他走到餐桌,沉默地看著桌上精緻的午餐,不自覺地伸手抓了下頭髮。
妹妹抱著西瓜坐在他旁邊,問他怎麼了。
媽媽給他碗裡夾了些菜:“快吃啊,讓讓,怎麼瘦了這麼多。”
爸爸也放下報紙走過來:“吃完陪我去體育館打場乒乓球,練練手。”餘讓仰頭。
他們三個臉上都沒有五官。
05遠道而來的外來人(五)
即使親人長相分明爛熟於心,但每次塑造五官時,餘讓都覺得不夠滿意,建模人臉上偶爾出現情緒表情上的細微差異,都會讓他產生近似恐怖谷的悚然感。
如此反覆測試了近一個標準年的時間,他沒有找到解決辦法,索性讓這三張臉空著,至少能時時提醒自己現實和虛幻之間的差距,不會在某一刻懷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個長達幾十年的夢,之後又被不對勁的表情嚇醒。
餐桌上的飯菜不過是一堆虛擬數值,它們本來可以被設定擁有味道,但因為餘讓一個人構建如此複雜的場景,實在精力有限,一切只能按照優先順序來緩慢完善。
他在三張沒有五官的臉的[注視]下,[吃]完了午餐,起身時他想了想,伸手抱走了妹妹懷裡的半個西瓜,妹妹揮舞著拳頭大喊混蛋!
西瓜也是沒有味道的,與甜過初戀這種形容詞沒有關係。餘讓開始想,要不要把食物的味道先設定出來。
過去他一直在構建大框架,是想採取一種逃避現實的方式,企圖讓自己餘生都在這個他模擬出來的地球上度過。
但這似乎行不通,他覺得自己剩餘的光陰不會很長,剩下的時間,還不如去完善一些過去看來沒有無意義的細小設定。
餘讓抱著西瓜,坐在自己[父親]身旁,陪[父親]看了一會兒電視。
兩人又一起離開家門,到附近體育館打了幾輪乒乓球和羽毛球,回家後餘讓因為疲累回到房間休息,他[父親]在後面笑話他鍛鍊太少,以後每天都要一起去散步。
餘讓擺手,沒有搭話。
他房間的裝扮與高中時一致,貼牆打得一整面櫃子,有幾格放滿了他的資料書,幾格櫃子裡整齊展覽著他的手辦。
不過這些東西都拿不下來,只是為了儘可能的還原。
床旁書桌上放著一臺老式電腦,餘讓關上門,坐在老式電腦前。
房間這臺老式電腦,與他在星網的資料同步相連,他可以透過這臺電腦,來對這個[地球]進行一些資料調整。-
他在電腦前一坐了幾個小時,關閉電腦後,睏倦地揉了太陽穴。
再抬眼屋外已經天黑,他走到床上閉著眼睛躺了會兒,腦中仍在百轉千回地思考著各種虛擬資料的調整。
應該是不知不覺中睡著了,不知到底過了多長時間,躺在單人床上的餘讓猛地睜開眼睛。
他渾身汗溼,額前的頭髮更溼得如同剛從水裡泡過,他呼吸劇烈、臉色煞白。
屋外本該瑩白的月亮,變得如鮮血一般紅。
餘讓伸手往後梳了梳潮溼的頭髮。
[夢魘],他心裡清楚。
他只要一不小心在這間房子裡睡著,就一定會陷入這種夢魘當中。
餘讓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床上起身,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睡覺前還溫馨不已的家,此刻一開啟已如人間煉獄,血腥味刺鼻,有血液甚至濺到白牆上數米之高。
餘讓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
他在心裡默數——往客廳儲物櫃方向轉三步。一、二、三。
他的[母親]渾身是血地躺在大開的儲物櫃口,刀傷讓她的身體經過法醫多次拼合才完整。
餘讓走過去,沉默地垂眼觀察分析——砍傷,櫃子上也有被劈砍的痕跡,正常的刀不會把人身體弄成這種程度。
他表情冷靜地轉身,垂在身體兩旁的雙手卻不受控地顫抖了起來。
他的[父親]倒在門口,頭和身體都已經分離,餘讓透過開著的後院門朝外看,一個穿著黑色亮麵皮質夾克、身高一米七左右、體重一百四十斤左右的男人正在往小路上跑,他走過的地上還有一串血跡留下。餘讓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