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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說罷,也不等林浩宇說話,直接將一副圍棋擺在桌上:“大道執行天地之間,萬事萬物莫不為道也,道在天在地在屎溺之中,自然也在這圍棋之內,你我來一局,道士也好將這些事與你細細分說!”

林浩宇點點頭,伸手拿起黑棋就要先行落子,卻聽張進機嘿嘿一笑,將他止住:“貧道,一向是依古禮的,你總要讓讓長鬍子的罷。”

說罷,他先於林浩宇落子,直接佔住棋盤的正中。有道是金角銀邊草肚皮,直接在中心開化的棋手,要麼是絕世高手,要麼就是不懂裝懂的傻子,可這張進機如此修為,自然不是林浩宇所想的傻瓜,見了張進機如此做法,他並沒有輕視,然後他拿起黑子,便緩緩地在右下角落下棋子。

晚風徐拂,夕陽西下,隨著棋子的不斷落下,林浩宇的臉色逐漸泛起了笑容,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棋局的發展而越來越燦爛。

棋盤上,黑棋宛若一條長龍,眼看著就要將整個棋盤貫穿。可是對面的張進機,臉上卻不見絲毫的焦慮,反而越發的淡然,似乎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不過他那白棋,實在是太過於分散,太難對林浩宇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威脅。

猛然間,張進機抬頭,對林浩宇笑了笑:“林公子,棋藝不錯,頗有大家風範。”

林浩宇笑了笑,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將手中的棋子再度落下,這一下,整條大龍宛若一把銳利無比的尖刀,變得殺氣騰騰。林浩宇臉上的微笑愈發的燦爛,卻彷彿忘掉了心中的鬱悶。

張進機搖了搖頭,看了看天邊的雲霞,輕輕地說道:“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道德經》誦出,整個茅屋周圍的天地都為之色變,這一剎那,林浩宇似乎感覺到一股洶湧的波濤向他迎面撲來,方圓數里內所有的癸水之炁都被調動了起來!

但這種感覺只有一瞬間,下一刻,一切恢復了正常,張進機雲淡風輕地將一顆白棋放在棋盤上,林浩宇悚然發現,棋盤上所有的白棋在這一刻結成一張大網,將他那條大龍的去路生生切斷!

原本在棋盤上似乎隨意散亂的白子,在張進機剛剛的這一下之後,竟然整個都活了起來,散子變成了網、變成了刀,攔在了林浩宇的面前,他只要向前一步,整個人都要粉身碎骨一般。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他的臉上已不見了笑容,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思索,一滴滴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下,滴在了桌子上。

“吧嗒!”

本來微不可聞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如同黃鐘大呂一般,在林浩宇的耳旁轟然炸響,此時的林浩宇也彷彿醍醐灌頂一般,眼前一片清明,他毫不猶豫地將一粒黑棋放在那張網唯一的破綻之上,於是,那條大龍衝出來重圍,一瞬間變得更加的張牙舞爪起來。

林浩宇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抬起頭,看向張進機的目光已然變得分外的凝重;可他仔細地觀察著張進機的臉色,卻發現那表情一如開始那般雲淡風輕,再無其他特點,林浩宇就這麼看著張進機,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覺得那張蒼老的臉上,盪漾著一種叫做“道”的東西。

張進機卻沒有管林浩宇是否看向他,他只是看了看那棋,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隨後輕輕地說道:“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張進機說罷,又是一子落下,林浩宇看見那白字所落之地,一瞬間大顆大顆的汗珠再次流下,張進機這一子,正好將他所做的努力化作飛灰,那條大龍再度被迎頭截住,再無任何去路可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瞬間,一句話浮現在了林浩宇的心頭,這句話伴隨著他走過了那三個月的青霞觀苦修的歲月,它的出現也讓林浩宇慢慢地想起某些不願想起的往事。淚光在他的眼眶中閃動,一絲淡淡的黑氣浮現其中。

猛然間,修煉《雙脈秘典》時所承受的痛苦的情景浮現在他的眼前,那嘶聲嚎叫、口吐鮮血直至昏迷的感覺似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這一瞬間,他眼中的淚珠、連同淚珠中的黑氣同時消失不見,他的心中也只剩下“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毅然拿起一粒棋子,向著棋盤上落下,滿臉的決絕像是一位奔赴沙場的戰士,而非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