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派之爭,而不是毀於內部的爭權奪利。”
“我知道,你不會是注重息息小利的人。但你們現在這種狀況,很容易讓幫會中的其他兄弟分心,還是好好與小喜相處吧。至少,不要彼此避而不見,否則很多工都是無法完成的。大局為重。”文豐說得很溫和,可是也很有份量。
塗成森無法拒絕,勉強點了頭。
年末時,幫會會注意一筆來自馬來西亞的生意,尋找牽線人,瞭解對方,去除競爭對手,反偵警方動向等等,這一些都會使兄弟們忙碌起來。
或許成功,或許失敗,生命緣於一線。
也許新的春天來臨時,又有一些年輕生命消逝於這個世上。了無痕跡地,又極其平常的。
出來混,總有一天是要還的。所有人都這麼說,麻木地,平靜地。
事情沒有真正到來前,人人都可以透過幻想來告訴自己,我早已將生死置於度外。
可是塗成森是個例外,他感到意外地煩躁與不安,像一個大海咆嘯前的預兆,海面是平板無趣的,像一塊灰白的死布,但終有著不祥的厭惡。
於是,他決定在這之前,做完他覺得必須做的事。
剁了柯碧繼父,還有回一趟江城。
他始終覺得這是他唯一可以為柯碧做的。
柯碧無辜的死,他難辭其咎,她的生命終於一瞬,如生生掐斷盛放的花。
那個男人被找到收拾時,還不明所以。他只是驚恐地睜著雙眼,難以置信。
“你認識柯碧嗎?”塗成森說這話時,覺得自己不久以後也是一個區海興,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他忽然覺得自己其實是不配有資格回到那個面朝大海的江城,因為他已是暴戾冷血的黑社會分子,他的母親並不喜歡這樣的他。
雖然,這曾是他少年時可笑的夢想。
江城之行,他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他只是對文豐說,要處理一些私事。
文豐並不追問,很寬容地表示了理解。
有句古詩叫“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訴盡了離鄉人的恍如隔世與黯然心酸,可是其實並不需要“鬢毛衰”的地步,歲月的悄然流逝,世事的變幻滄桑,已足夠改變我們的眼梢眉角。
這個小小的海城,在冬天並沒有人們想象中那麼冷。
鼻腔內的空氣是微鹹而冰涼的,可是胸腔卻因為這舊日的熟悉而漸漸溫暖。
因著這溫暖,他直接跑到了那時的家。
小城的變化還是有的,也開始林立著一些高樓,但並沒有顯得氣派逼人,四處白牆黑瓦的家居小平房反把它襯得陌生而突兀,倒存在了一份不明不白的尷尬。
當年母親經營的小飯館依舊灰撲撲地呆在路旁一邊,像只喪家犬,有點淒涼與不堪。但值得慶幸的是,它依舊是當年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還是十多年前的過時的樣式,雖然早已破敗不堪。
玻璃窗已是灰暗得像塊水泥,毛聳聳地沾滿了灰塵,輕輕一碰便掉下一大塊灰土,嗆人眼淚;木板門上是淡褪脫落的褚紅,他記得自己曾經在這裡與展喜顏量過身高,而當年的那個刻痕細找一下,竟然還模糊依稀地存在;貼著淡綠馬賽克磚的牆依舊粗糙,上面的廣告紙已經由當年的“吃好菜,來五姨”變成了“性病知識講解”。
只是不見了當年那些坐在路旁的老頭子們,今天他們沒有坐到這裡來講古代落難小生如何奮發考取功名的故事,是因為冬天的陽光不再溫柔?還是因為五姨飯店早已關門,失卻了平日聚會的樂園?還是因為,他們早已塵歸塵,土歸土,與五姨一樣,帶著滿懷對現今的眷戀到了另個世界?
他沒有進去,沒有鑰匙,鑰匙在展喜顏那兒。
也沒有去她的墓前,他不知道地址,他一直以為如果去她墓前,一定是兩個人一起去,到時那人自然會帶他去的。當時沒想到會有今天。
找了個臺階,不顧塵埃,眯著眼對著稀薄的陽光,靜靜地抽菸。
他終於可以在這裡大大方方,安安心心地抽菸了,因為那個一臉兇悍地拔掉他嘴裡的煙,大罵他“沒出息”的女人不會再出現了。
他們是母子,卻因為他未曾達到她的理想而執意爭吵。那段青春叛逆期的歲月,他的記憶中沒有溫情,只有爭吵與傷害,所有的語言都變成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一句句地刺得各自傷痕累累。
丈夫早亡的女人絕望起來顯得歇斯底里:“你就這麼不學好?看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