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有病。我是代她來尋醫問藥的。”梁秉俊再不敢小看山野之人,畢恭畢敬地說。
“那麼,拿來。”
“什麼?”梁秉俊不解。他以為是診費,高額的診費,剛才已經交過了。
“奶奶要你把那個人的東西拿出來。”老媽媽的孫女,小聲提醒。
“哪個人的東西?”梁秉俊摸不著頭腦。
“你替誰看病,你就得拿著誰的東西來。你不知道嗎?那件東西上,就有那個人的病了。”孫女說。
梁秉俊大驚。他還真沒看到過如此治病的。就為了這種稀奇的診法,他回到城市,求薄護士找到了一條夏早早手織的圍巾,二次返回山寨,請老媽媽再做確診。
老人用青筋畢露的手指,摩挲著圍巾。一遍又一遍。
“這是一個女孩。”梁秉俊點頭,老人家也看不見。不過,梁秉俊也不特別佩服,因為他說過,這是自己的女兒。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不快樂。”
梁秉俊驚訝得連點頭都忘了。
“……她病在血。她吃了很多藥,她的血已然迷亂了。”
“……她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她一會兒想死,一會兒想活……她是越來越想死了……”
“她長在一個骯髒的地方。她喝的水是髒的,她吃的食物是髒的,她吸的氣是髒的……她的血是髒的,所以,她就要在骯髒中死去了……”
梁秉俊剛開始還點頭,漸漸地就站直不動,最後,簡直就是吼了。
“您說對了。您說得都對。對極了。可是,她不能死。她得活下去。您得想法子救她。”
老媽媽停頓了很長時間。梁秉俊簡直以為她睡著了,或者是死了,也說不準。因為她一點聲息也沒有。只是看到老媽媽的孫女很鎮靜,他才知道這麼就是老媽媽的常態。
“你女兒的病,很難治的。奶奶在想……你要付雙份的診費。”美麗的孫女說到錢的時候,一點都不扭捏。
老媽媽開口說了。
“要用百血丹。或許有救。”
“什麼叫百血丹?”梁秉俊急得了不得。
“就是用一百種動物和植物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說是丹,其實是水。不但有常見的豬血馬血,還有蜻蜓血螳螂血蝴蝶血螞蟻血……”
梁秉俊說:“植物還有血啊?”
老人說:“有啊。汁液就是它們的啊。比如人參血靈芝血雪蓮血天麻血……這天地萬物的精靈之血匯聚在一處,調理人的氣血平和。給你的女兒灌下去,或許能迴天。”
梁秉俊說:“在哪裡可以配到這藥?”
美麗的孫女把這話翻譯給老奶奶,老奶奶翻著乾枯的眼皮說:“這就得你自己去找了。看你的心誠不誠了。一定要到沒有汽車、沒有啤酒、沒有煙囪、沒有塑膠袋的地方,去取血。如果有了那些東西,血就不靈了。要用這些乾乾淨淨規規矩矩的血,去換下你女兒髒血,也許,她還能歡蹦亂跳……”
梁秉俊給了五倍的診費。
在其後的歲月裡,他到處採集這些血液。幸虧他是一個古生物學家,知道那些最原始潔淨的山谷和動物的樂園,不然,無論多麼愛子心切的人,也找不全這些血液。
當他把這一切都找全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悖論。
老媽媽和夏大夫的治療方案,水火不相容。怎麼辦呢?
聽誰的呢?古生物學家兼業餘偵探的梁秉俊先生,只能在自己身上實驗。不過,他只能試出有毒無毒,並無法驗證出確切的療效。
第二十四章
鍾先生恨自己。關鍵的時刻,身體不爭氣,普通的受涼轉成肺炎,需要嚴格的靜養。
心中非常惦念卜繡文的事,卻心有餘力不足,只能遙控指揮。他心中很是不安,猶如人將在生死場上臨陣脫逃。一切只有交代魏曉日全面負責。殊不知,這對魏曉日來說,實乃大助。玲瓏居這面,相對自由些了。
魏曉日累得脫了形,鬍子多日不刮,兩鬢也猛然添了白髮。整日呆在病房裡,臉色顯出見不到陽光的蒼黃色。一眼看去,再不是往日風流倜儻的白面書生,而是飽經滄桑的中年人。
魏曉日囑咐薄香萍,把玲瓏居里獨立的一側的小屋,改造成嬰兒室。屋內溫暖明亮,到處懸掛著美麗的玩具。一個裝置精良的暖箱,安放在屋子一側,彷彿巨大的透明魚缸。
溫度溼度儀和其他一些儀表,確保暖箱內的環境,最人限度地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