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畫,最突出的地方就在著色之上。春風吹過,每一片柳葉不論遠近都令人覺得生動無比,彷彿就在眼前。
喬梓暄向秦秣微笑點頭,又輕聲給她做介紹:“秦小姐,這位是我的老師,董元豐先生。”
那個福福態態的半百男子便也轉過頭,笑眯眯地對著秦秣道:“秦秣,我知道你,我這老友和學生可都沒少在我面前誇你呢。今天看來,這樣子也就是整整齊齊,沒怎麼國色天香。”他說話竟是直接又隨便,剛一見面就開玩笑。
趙周輕哼道:“是誰看了那幅《九思》之後,說一定要見見作畫者的?還說這人不著於相,境界很高?”
“所以我就算說話直接,想必小秦姑娘也不會著惱。”董元豐依舊笑眯眯的,像個彌勒佛。
秦秣覺得這人有趣,也笑道:“董老師這樣的氣度,也許就是心廣體胖鍛煉出來的?”
董元豐被她這話一噎,搖頭嘆道為:“果然是年輕氣盛,年輕氣盛。”
趙周倒是樂得很,眼睛一瞪:“老董,我看你自己才是人老氣不老吧?”
氣氛便在這三言兩語間融洽起來,幾人沿著展廳仔細觀賞了一遍,這其中的畫有一大半是董元豐的,還有小部分卻是出自喬梓暄。
趙寧香喜滋滋地道:“梓暄哥哥的成就又上一個臺階呢。”她從帶秦秣與錢曉過來之後,便放開了她們的手,自顧緊貼喬梓暄站著。
趙周忽然輕:“若是三兒在這裡才好,雖然這小子畫畫的水平叫人看不下去,不過說到收藏鑑賞,他還是得了他爺爺五分真傳……”
他忽然住口不說,便聽趙寧香小聲嘀咕著:“爺爺你提那個人做什麼?他欺負三哥還不夠麼?”
趙周面色一沉:“小丫頭,長輩們的事情,是你能議論的嗎?”
趙寧香憤憤不語,趙周將話題一轉,幾人又談論起畫來。
期間董元豐提部不少,不乏考校秦秣的意思。秦秣的回答都是中規中矩,沒表露出什麼讓人驚豔的見識,也沒顯得貧乏。不過董元豐明顯有些失望,後來也就問得少了。
在畫展廳轉完,趙周就說:“行啦,不拘著你們跟老頭子一起逛嘍,年輕人自己四處走走吧,那邊還有幾個展廳,都值得一看。”
趙寧香很高興的樣子,拉起喬梓暄便要走,走出兩步又回過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秦姐姐,錢姐姐,你們準備去哪個展廳?”
錢曉在秦秣耳邊小聲道:“看馬王堆,有半景畫。”
秦秣點頭回道:“據說馬王堆專區有半景畫可看,我們準備先去看那個。”
這次沒等趙寧香出聲,喬梓暄便道:“一起去吧。”
省博物館的馬王堆半景畫確實做得非常不錯,那些聲音景物與光線相結合起來,總讓人有種與兩千多年前的繁華喧囂擦身而過的錯覺。
四人站在人群中,看得正入神處,秦秣忽然感覺到耳邊有男子的聲音輕吐:“懷虛居士,那方玉印你可還滿意?”聲音很輕,片刻又隱沒在半景畫播映室的環繞音箱中。
秦秣微微回想,終於還是裝作沒有聽到喬梓暄的問話。
她實在是無法理解這人心中所想,三年前寄一方糖玉做的印章給她,接下來全無半點聲息。若是將那當成一種失誤也就罷了,可這個時候卻又偏偏提起。秦秣決定,就當那方玉印從沒存在過。
半景畫的播映將到尾聲,秦秣心中微動,側頭問道:“香兒,你那位三哥的全名,我倒是從沒聽說過。”
趙寧香沒聽清她的問話,又反問道:“秦姐姐,你說什麼?”
秦秣便覺得沒必要再問了,只回:“沒什麼。”
不論趙周口中的那個三兒能彈得怎樣一手好琴,或者他收藏了多少懷虛居士的畫,既然兩人一再緣慳,那秦秣又何必一定要去掀開那層面選題?千年前的懷虛居士已經被歷史湮沒,秦秣不想再留戀。
趙寧香忽然道:“你剛才好像說到了我三哥?”
秦秣笑道:“隨口一提而已。”
“三哥要土方兒久才能回來啦,他一直都奇奇怪怪的,不過其實對我們兄弟姐妹都不錯,就是……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半景畫放映完,四人又在高高的圍欄邊上,傾身看到了被重重玻璃阻隔的辛追屍身。
實在點說,那麼一副棺木擺在博物館裡,就算邊上游人再多,也依然讓人感到陰氣森森。
秦秣恍恍惚惚地遠觀,看那棺木裡的紅粉骷髏,想到半景畫中的繁華流淌,終於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