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從詞中可以看出,他是何等嚮往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羈絆的生活,然而命運卻把他推到了南唐君主的位置上。李煜繼位之後,自然不敢再效仿他父親,想去開疆拓土,便對繼承後周的北宋恭恭敬敬,打算把精力放到整理內政上來,以保住半壁江山。但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江南雖然地方安定,聚集了大批的文人,但這些人卻未必有治國之才。比如馮延巳,此人也是有名的詞人,所作之詞在男女情思之外,還饒有渾厚之致。後人甚至有用香草美人的譬喻,從裡頭看出忠君愛國的微言大義,來比作屈原的《離騷》的。只可惜此君為人實在不怎麼樣,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當時號稱“五鬼”之一。中主李璟喜好文藝,馮延巳正好投其所好,於是對他很是寵幸。一次,李璟開玩笑地說:“卿的佳句有‘吹皺一池春水’,卻不知道吹皺一池春水,與卿何干啊?”馮延巳為人很是聰明,聽出了李璟酸溜溜的妒忌,於是趕忙拍馬:“臣的詞句,比陛下的‘小樓吹徹玉笙寒’差遠了。”李璟自然龍顏大悅。這雖是詞壇佳話,可堂堂大臣,卻像插科打諢的小丑,也未免太荒唐了。
如此一來,很多本來有心整治國家危亡的大臣,在這種上下奢靡享樂的情況下,也漸漸心灰意冷,不免和光同塵。中書舍人韓熙載,當他從北方到南唐來,是很有一番雄心壯志的,曾聲稱:“若是江南用我為相,我一定會長驅以定中原。”可他到了南唐,雖然一度也盡心國事,改革幣制,整頓經濟,很是正直敢言。但看到南唐國事日非,君主又所用非人,奸佞滿朝,就不免消沉下去,過起放浪形骸的生活。他家中養著很多歌伎,每當俸祿發下來,他就統統給了這些歌伎們,以至於搞得自己一無所有。然後他換上破衣爛衫,手持獨絃琴,敲敲打打,逐房向諸伎乞食。他還很喜歡大宴賓客,讓賓客和伎妾隨便交往。有時親眼看到,還笑著說不敢打擾你們的好興致。李煜素來看重他的才幹,多次想任命他作宰相,可是經常有人彈劾他品行不端,沒有做大臣的體統。於是,李煜就派畫師裝作賓客到他家去,把他家的情況統統畫下來,這就是著名的《韓熙載夜宴圖》了。李煜一看此圖,真是笙歌美人,豪華風流,方知傳言不虛,但還是沒有放下讓韓熙載作宰相的念頭,於是把這幅圖賜給韓熙載,也有讓他自我反省的意思。可這位韓大人不但不悔改,還由於夜夜歡宴,弄到俸祿不夠,向皇帝哭起窮來。李煜無奈,拿出內庫的錢來賞他,知道他無意作宰相,就把他打發到外邊當官。於是韓熙載遣散了歌伎,一面單車上路,一面又上表乞哀。李煜很高興,以為他回心轉意了,就把他留了下來。可誰知他回到京都以後,以前所遣的歌伎又紛紛返回,重新過上了以往那種縱情聲色的日子。對於這種絕頂人物,李煜只好感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韓熙載之所以這樣,據說是看出南唐已經是國事日非,怕做了宰相引的亡國,被後人笑話。他倒是很幸運,死於南唐滅亡之前,李煜親自為他操辦後事,贈官宰相,諡曰“文靖”,還收集其遺文,編整合冊。可謂備極哀榮。不過對於李煜本人,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他到底沒有躲過,一頂亡國之君的帽子,還是結結實實地扣在了他的頭上。
才華橫溢書畫詞律大師(1)
南唐建都金陵,也許看上了這是虎踞龍盤的“帝王州”,卻忘了這也是六朝金粉的“佳麗地”。秦淮風月,烏衣風流,春江花月夜之柔曼,玉樹後庭花之奢靡,更薰染得這裡帶有了不少脂粉綿軟之氣。南唐的三代君主,也不免漸漸受到這種江南富麗的影響,變得文弱起來。開國皇帝李昪,雖然也愛好文藝,但卻還是出身於馬上的武夫。到了中主李璟,就已成填詞高手。而後主李煜,則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把這文弱的傾向,發展到了極致。
說到李煜,大家都知道他是數一數二的大詞人,但李煜的才藝並不僅僅表現在作詞上。他擅長書畫,在書法上融會眾長,又能推陳出新,創制出自成一體的“金錯刀”書法。據說“作顫筆曲之狀,遒勁如寒松霜竹”,“落筆瘦硬而風神溢位”,對後來宋徽宗著名的“瘦金書”還有一定影響。他還有兩篇專論書法的文章傳世,一篇是《書述》,另一篇是《書評》,持論精當,文筆流暢。他作畫題材很廣,尤其擅長畫墨竹。在宋代的《宣和畫譜》中,還收錄了他的九幅作品,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流傳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