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原形更好看,誰的尾巴耳朵最好摸,都已經不是她所能關注的了。
宋渺趴在床邊,看著擁有銀灰色毛髮,如星河散落人間般英俊好看的大狗,他脖頸上的傷口,在吞服下那一瓶藥水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但看上去僅有粉紅色的新生肉,被大蟒一口咬下的創口,大片大片的毛毛都不見了。
她看著看著,手指摸上他正發出小聲嗚咽的身子,輕聲地哄他,像是哄著一個委委屈屈的孩子,他在病床上,也依舊是趨向熱源,趨向自己依賴的一方,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涼涼的鼻子蹭著她的掌心,嗚嗚地喘氣,若不是她知道他是在昏迷中,只怕誰都會以為他在哭。
凌風臨出病房門前,探頭看了下他,語氣有點無奈地說,“他又在難過呢,真是個小可憐蛋。”
——難過什麼?
宋渺眼中明顯透出這個意味來,她將手掌輕輕攏在他的腦袋頂,摸他軟塌塌的耳朵,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麼說就覺得難受極了。
“從小自己長大估計受了不少委屈,他一旦受傷重陷入昏迷了就容易這樣抽抽著哭。”他已經習以為常了,說著說著又露出無奈的笑,“……雖然,表面看上去,是個很兇狠嚇人的狗。”
關門以前,凌風又說,“我待會送點飯進來,你記得吃,別太擔心他,他命硬著呢。”
“咱們特妖處裡所有人都死了,他都不容易死——遠古血脈的後代,總有點厲害之處。”
凌風強調了很多遍,宋渺這才鬆下口氣,她低頭看著那隻還在不自覺嗚咽著的,喘息著,像是小時候被誰狠狠欺負過,又沒人肯幫他,所以只能悄悄嗚嗚哭的大狗子,慢慢地將唇靠在他的耳朵邊,聽著他的聲音,摸著他的腦袋,低聲說:“你快點醒過來吧……”
心下一鬆後,疲憊又盡數捲來,她眼皮鈍鈍,像是有萬千重的鐵塊拉扯,鼻間是並不好聞的血腥味,她卻一點也不在意了,趴在床邊,一手握著他的一隻耳朵,一手抓著他的毛爪子,沉沉地睡下去。
……
“鍾殷情況怎麼樣?”老胡匆匆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後,他焦灼地問凌風。
凌風單手指了指病房,又噓了聲,端正斯文的眉眼間有幾分戲謔,“有人看護他呢,情況沒那麼糟糕。”
“誰啊?”老胡一邊說一邊想去開門,卻被姜葉梓拽回來,他穿了凌風的衣服,很是慵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鍾殷一塊出任務的同事,就上回他救下的那個警官,你先別進去,兩個都累得睡著了。”
老胡緩了口氣,又看向凌風,“這次怎麼會這麼嚴重?負責處理現場的同事說鍾殷脖子上肉都給黑束咬了一大塊下來,血流了滿地……”
“大概是他沒注意吧,”凌風笑了下,“你也別太擔心,他可和我們不太一樣,遠古血脈的後代,命硬著。”
老胡也知道鍾殷命硬著,但是該心疼還是得心疼一把,畢竟是十六七歲就在手上看著長成這個樣的孩子,他揉著額頭,嘆著氣,“下回得讓他注意點了,這麼拼命還要不要命了?”
“等老了一身病痛,看他還敢不敢這樣玩。”嘴上惡狠狠罵著,老胡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姜葉梓卻晃著腿,哼哧笑了聲,“他接下來可不敢再這麼玩了。”
“?”老胡不解。
凌風抬了下眼鏡架,露出一口白牙,也微微笑了下,“他也會怕的。”
……至少,會怕某個女警官掉眼淚。
是了,絲毫不出凌風意料,鍾殷醒來的時候,就被宋渺臉上還殘留的淚痕給嚇了一跳。
他的爪子一隻在她手掌裡,掌心毛毛熱乎乎的,來自她的體溫,暖得他眼睛裡充盈了細碎的光,一隻耳朵也被她牢牢攥著,手勁不輕不重,恰好攏住,又不會輕易掙脫的力度,他的身體已經在凌風的藥劑中修復到很好的狀態,因此醒來後稍稍掙動一下,就把宋渺給弄醒了。
然後宋渺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她緊緊地抓著他的爪子耳朵,感受著他艱難地想要起來,卻因為她不按尋常套路來,被吧嗒吧嗒掉的眼淚嚇得尾巴炸毛的可憐樣,心中有幾分輕鬆,又有幾分哽塞。
“……白、白羽?”
他小心翼翼地蹭了她的掌心一下,犬眸中圓圓亮亮的一輪,像是星星一樣,他怕極了她掉眼淚,下意識地舔了下她溼漉漉的臉頰。
是超級鹹的,他舔了一口,就覺得耳朵在打戰,他顫巍巍地,堅強地給她舔乾淨了。
“你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