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如果當時沒有死掉,就會發現自己的堅強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多。而她是宣於顏,骨頭比誰都硬的宣於重的女兒。所以她可以比誰都能隱忍。
八年的時間並不好過。
然後在十五歲第一次出場迎客的時候,她卻以一曲舞打動了當今的三王子賀術砥。他一句話,就讓她從此脫離了魔窟住進了金色的鳥籠。
他清楚她的身世,他說他明白她這些年受的苦,所以他對她極盡嬌寵。
那一瞬間,她竟以為她遇到了愛情,竟以為遇到了會一生呵護她的人……然而一夜之間,他寵溺的笑臉就變成了冷酷,他溫柔的呵護就變成了狠辣的鞭打!全然不信她的一句辯解,全然不顧她的腹中還懷著他的孩子!
僅僅才兩年的時間啊,愛是會流逝得這般快的嗎?
如今夢醒才知那不過黃粱一夢,她仍是宣於顏,仍是奸佞之後的宣於氏……致死都改變不了她下賤官奴的身份,就如她左手腕上那一輩子都消不去的奴印一般。
那個男人的寵愛不過是一時的新鮮,迷戀於她的容貌,迷戀於她的身體……但這些卻是最容易凋零和被看倦的。母親說只有男人的真愛才能讓一個女人保有永恆的幸福,年幼的她不懂,但是現在的她懂了,卻是更疑惑了:那種除開外表只對靈魂的感情,真的存在嗎?
宣於顏不覺唇邊扯出一笑——命已將絕,便是有沒有,她都再無機會去印證了……情人峰下的琉璃湖,涼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處所在。傳說是苦命鴛鴦們的命斷魂歸處,百年來已不知有多少自願的或被迫的男女死在這個湖裡……明早,也將成為她和‘姦夫’的葬身之地。
被捆綁在背後的雙腕已經沒有知覺,被鞭打出的傷口也早已不覺疼痛。就是身處這寒夜中的陰冷柴房,她也絲毫無覺。心中只有一言絕望:宣於顏,終是到了盡頭了……
☆、第二章 今日起,你是伏夕顏!
宣於顏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只恍惚看見四周圍的昏暗和淡淡晃動的人影,酸澀的眼皮就撐不住沉重又合上了。
意識似在邊緣徘徊了許久,混沌而模糊。耳中總覺有個聲音,似重複著一句話,卻又總不清晰。忽然瞳中一個影像閃現,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影轉過身去——‘宣於顏,懂了吧?女人只靠皮相是贏不了的。’
胸中一驚一窒,宣於顏猛然睜開眼睛。
一眼入目的是一張滿是皺紋的陌生老嫗的臉,正俯在她的面孔上方給她擦額上的汗水。宣於顏本能的就要退縮,卻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就本能的又是一懼。
專心擦著汗的老嫗對上了宣於顏惶恐的眸子,先是一愣,接著那滿是皺紋的老臉上便綻開笑容來。
宣於顏卻並沒有因這笑容就安心分毫,反而覺得那張臉上因笑而加深的溝壑更是詭異。老嫗卻已瞭解的從宣於顏的額頭上撤回了拿著汗巾的手,臉也稍稍離遠了一些,開口就是安慰:“好孩子,你別怕,你很安全,別害怕……”
乾涸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宣於顏只能繼續惶惑的盯著老嫗蒼老卻明亮的眼睛。
老嫗對宣於顏笑得更加溫和,拿汗巾的左手輕輕拍著她的肩頭:“我不會傷害你……你得救了、安全了。”
“……誰?”吐不出更多的字,宣於顏只能以眼神表達更多的疑問。
“我嗎?我是蘇嬤嬤。”
“這裡……?”
“這裡是哪裡?”老嫗總是微笑著,“我們還在琉璃湖上……你還記得嗎?”
琉璃湖……
宣於顏慢慢斂下了眸子,她又怎麼會不記得?
那日琉璃湖霧氣濃重,她卻絲毫不覺冷,跟前只有那個女人穿著黑色大氅的身影和白色的臉。依舊的美,卻也森冷。在她絕望而麻木的匍匐在地等待著她的最終時刻的時候,那個女人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對她說了一句:“宣於顏,懂了吧?女人只靠皮相是贏不了的。”說完這句,便轉身消失在了漸重的暮色裡。
宣於顏記得,那時她對著那背影苦苦的笑了。是認輸,也是沒想到最後來送自己的,是最恨自己的人。
記得那時看著那個背影,她猶在想——是的,你贏了,甄蝶雲,你贏了我這個只靠皮相的人。可是你知道嗎?不是我自大,也不是我天真,以為用皮相就真的能拴住一個男人的心……我只是不想示弱而已。我只是不想讓你甄蝶雲知道,我宣於顏有的,就只是這副皮相而已……
我跟你甄蝶雲不一樣,雖然都只是區區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