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去的。
李述竟覺得眼前有些溼,她忙轉過頭去將情緒壓下,只是聲音微微啞,“你……其實不必的,我說了,這不過就是一箇舊物。”
沈孝卻道,“我也說了,舊物都比較重要。”
李述聽了默然片刻,忽然就嘆了一句,“是,舊物都比較重要。”
她看著龍尾道盡頭,有一個人影慢慢走近了。
“可是舊人卻再也不重要了。”
沈孝沿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那身三品紫袍,知道那是崔進之。
不能讓陛下久等,沈孝只跟李述說了幾句話,小黃門就在催。他忙接過摺子就進了含元殿。
正元帝坐在桌後,面前攤開一份奏摺,可他卻沒有在看。目光沉沉的,看著竟有些沉鬱。
沈孝走近,將今日門下省他核過的摺子放在了正元帝案頭,彙報道,
“稟陛下,關中各縣上了摺子,都說自戶部撥糧後,各地賑災頗有效果,各縣如今忙著收攏流民回鄉,準備今年的秋耕。只是秋種夏收,要等到來年這時候才能自給自足,賑災怕是還不能斷。幸好工部上了摺子,說永通渠已修好了,南邊的糧正在運,太湖一帶今年收成好,應當補得過關中的糧缺。”
正元帝“嗯”了一聲,“這就好。”
頓了頓,沈孝又道,“稟陛下,臣有個憂慮。今年天氣怪,旱了之後立刻下暴雨,聽說河南道近日雨也不小。雖目下尚沒有郡縣報水災,可臣覺得還是要未雨綢繆為好。”
他心裡頗是擔心。
略讀史書就知道,往年稍微多下點雨,黃河就容易生災。今年先旱後澇,各地都忙著賑災,糧食都快耗空了,官員的精氣神只怕也要斷。
若是黃河再出事……
正元帝聽了就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沒想到這件事呢。
“朕知道了,難為你目光放的大,不侷限在門下省。朕會問問太子工部修河堤的事情。”
太子管工部已管了好幾年了,雖不出彩,但也沒出過錯。
想起太子,正元帝心頭就是一嘆,他忽然就問,“沈孝,聽說平陽墜崖的時候,你也在千福寺?”
沈孝眉心一跳,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陛下的眼睛。
他如實回答,“是,臣那日誤了進城的時間,城門關了,就去千福寺借宿。誰知正好得知公主落難,忙就派人去找。”
正元帝看著他,聲音沉沉,“崔進之那日不在?”
沈孝敏感地察覺到,正元帝的語氣中……似有不滿。
聯想到李述說的那句,“舊人已不重要了”,再聯想到陛下召見崔進之,卻一直在殿內跟他閒扯,總好像是要故意晾著崔侍郎。
沈孝心念微轉,回道,“是,那日崔侍郎並不在千福寺。聽寺裡和尚說,公主常來禮佛,崔侍郎並不陪同,因此那日不在也是正常。”
正元帝聽了,心中不滿卻愈勝。
安樂出門,楊方都是常陪同的!
沈孝覷了覷正元帝,想起李述說起那玉飾時寥落的神色,還有她滿身的傷,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對她不公平。
他忽然道,“沒想到公主竟遇到了這種事,身邊奴僕眾多,怎麼會不慎墜崖呢。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件事背後的古怪。
正元帝也不必瞞沈孝,說,“不是失足,平陽說有人推她下去。沈孝,你說說,你覺得會是誰要害她?”
沈孝聽得心頭一跳。
雖相處時日不多,但正元帝對他算得上是頗為看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是孤臣、直臣。
他因徵糧一事,得罪了滿朝世家,沒人要跟他扎堆。他只能做孤臣,正元帝也喜歡孤臣。世家的姻親關係密密麻麻,牽一髮動全身,就是沈孝這種孤身一人的才能受皇上的重視。
他既然利益不相關,那麼說出的話,就有了些不偏不倚的力量,分量頗重。
沈孝很快將腹中言辭理順,道,“臣也不知是誰要害公主。”
他先退了一步,不表明態度。
“所謂‘利害’一詞,有利益紛爭,便有合作與陷害。因此臣想,大約近來公主是得罪了什麼人,跟誰有了利害衝突罷。”
他亦強調了“近來”這個詞。
近來有什麼事呢,不就是徵糧那一件事。
正元帝其實心中也有猜慮,李述一向謹慎小心,並不是亂玩亂鬧,以至於失足落崖的人,因此她說有人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