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量金銀。”
世上最實用的東西,無非是金錢或者權力。
他如今是五品官,李述也送不了他更大的官了,那便只剩送錢了。
她想,沈孝出身寒門,縱然做了官,但官員俸祿又不高,他在長安城怕是過得捉襟見肘。
她以為自己的感謝是投桃報李,誰知沈孝聞言,手上動作立刻就停了下來,他抬起眼來看著李述,一雙眼裡的淡笑頓時就不見了。
“金銀?”
他漫山遍野地跑遍了,到頭來只是為了得她的金銀?
沈孝攥緊了掌心的藥草,嗓子繃緊了,透出十足十的冷硬,“就像是三年前,侍寢後公主賞了金銀?”
山洞裡仍是火堆與影子,什麼都沒有變,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李述沒想明白沈孝為何忽然就冷了下來,她皺眉,“你什麼意思?”
賞錢有什麼不好?
沈孝薄唇緊緊抿了起來,後退一步,站了起來,低著頭俯視著她,“公主,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有些東西,你用金銀賞不了。”
金銀賞不了他三年前被踐踏一地的尊嚴,更賞不了他今夜漫山遍野的擔心。
用錢來衡量這些東西,是最大的侮辱。
李述仰頭,看到沈孝眉目極冷,與方才那個跪在她面前安靜上藥的模樣截然不同。
二人一個俯視,一個仰視,均默然不語,彷彿某種沉默的對峙。
最終還是沈孝看著她手上的傷,自己先敗下陣來,默然無言地李述面前又半跪了下來。
他撿起地上最後一捧鮮黃連,將汁擰出來,滴在李述手上。
只是相比剛才,他臉色明顯要冷得多。
李述看著掌心綠色的藥汁,忽然開口,接著沈孝方才的那句話,“沈大人,你那句話說錯了。這世間事,除了權力,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金銀去換。”
他到底是剛入官場,還是顯得有些理想的天真。
李述抬眼看著沈孝,“金錢,還有權力,是絕好的東西。可以用一切去換,也可以換一切東西。”
“我知道沈大人這種人,孤寒又清高,視金錢如糞土,卻最是看重什麼勞什子尊嚴。想必三年前我逼你侍寢,後來又言而無信反悔,你一直深恨於心。”
“可是……”
李述附身過來,湊近了,她的一雙眼緊緊盯著沈孝,低聲道,“……尊嚴有什麼用?”
咫尺之間,沈孝黝黑的眼看著李述,默然不語。
李述勾起一個極涼的笑,“三年前你丟了尊嚴不假,可與此相對,你也從我這裡得了一大筆錢,足夠支撐你寒窗苦讀,讓你高中狀元。”
“權能通神,錢能御鬼。沈大人,在朝中混,這八個字別忘了。”
沈孝只是安靜地聽完她這一番話,也沒有反駁。
他方才那股因“金錢”而起的怒意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李述,忽然問道:
“權能通神,錢能馭鬼。既如此,公主為何要在徵糧一事上背叛太子?跟著東宮,您的權力之路只會走得更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山崖之下,惶惶如喪家之犬。”
他那雙黝黑的眼,就像利劍一樣直直刺過來,劈開所有話語編織成的偽裝,沈孝直指李述的內心。
李述立刻就偏過了眼,她甚至都不敢跟沈孝對視。
為什麼要背叛太子?為什麼要放棄一條無比順暢的權力之路,反而讓自己走得更艱辛?
為什麼?
因為她不想被人當做一條狗。
因為她也想要尊嚴。
沈孝見李述避過眼不看他,知道自己戳穿了李述的偽裝。他淡淡一笑,“所以,你是錯的。”
權力與金錢是這世上極寶貴的東西,但是並不是最寶貴的東西。
他也一直在追尋它們,但他並不會為它們所奴役。
李述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她有些惱,繃著臉,下意識就要攥緊手掌。
可沈孝眼疾,見她手剛動,一把伸過手來就按住了她,“別動,剛上了藥。”
他的手潮溼而冷,但很寬大,覆在她手上,短暫的手掌接觸後,沈孝很快就覺得自己的動作太唐突,一把撤回了手。
李述看著沈孝滿手都是綠色的藥汁,身上還往下滴著水。他忙著給她上藥,竟是連自己都顧不上了。
李述忽然道,“你的衣服溼透了,你要不脫了,烤乾了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