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他正憑欄遠眺,沒有回頭交流的意思。
三日前的蘇雙鶴,會一怒出手;一日前的蘇雙鶴,會拂袖而去;而在如今,他則是按下了一切念頭,大笑上前:“真是餘老弟在此,老哥我今日大開眼界。好一個虛空神念,好一個萬古雲霄!”
他如此作態,終於讓餘慈扭過臉來,由於是這一方世界的掌控者,就算是投影,也顯得真實有質感,面目上一切微妙表情,都體現得十分清晰。
“鶴巫見笑了,因循舊例,拾前人牙慧而已。這一處憑空化現的所在,就是我也看不過來……”
“如此無上神通,就是拾人牙慧又如何?這才是薪火相傳!上清宗有你在,便是傳承不滅,復興可期。”
餘慈微微一笑,也不過分客套:“那就呈鶴巫吉言了。”
說話間,蘇雙鶴已經來到餘慈身邊,這才發現,他所在的這個位置,視野絕佳。向遠處正前方看,正是這一重天域最宏偉的宮殿群所在。
他有心探究底細,為以後做些準備,但真的深入進去,觸及法則層面,卻是渾渾噩噩,只知法則多有不同,具體的結構法理,還是蒙著霧氣,看不通透。
這“萬古雲霄”的神通,又有一個名目,道是“道尊遺韻”,當然沒那麼輕易看破。
蘇雙鶴也不強求,再把注意力放回表面,只見宮殿群落之中,金甲執戈,仙真往來,川流不息,卻給人以肅穆莊嚴之感。
究其原因,就是一眾仙真,起落之間,看似隨意,其實莫不規矩合度,秩序井然,且是“來”的多,“走”的少,他們一批批降下,進入各個殿宇,有的就在殿外盤膝坐下,浮於雲端,也就是從這些仙真臉上,蘇雙鶴看到了某種表情。
他們似乎在傾聽什麼……
莫名受到這種表情的感染,蘇雙鶴不自覺豎起耳朵,盡力感應。只是大概是相距太遠的緣故,除了風聲,再無別的聲音。可就是這再尋常不過的風聲,入得耳中,也有一種無以名之的感受,彷彿是一縷溫潤的暖息,從頂門吹入,從腳底穿出,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十分受用,剛剛被玄黃殺劍傷及的神魂,竟是霍然痊癒。
蘇雙鶴為之愕然:“這是……”
餘慈看他一眼,道:“氣化三清,傳佈玄理本義,演示諸天萬法——這裡是大赤天太清境太極宮,應該是道德天尊傳法之景。”
“……”
蘇雙鶴整個人都木了。就算他是巫門法統,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有忍不住的妒火燒上心頭——有此神通,豈不是可以日夜聆聽三清教化?
他忍不住又要再豎耳傾聽,但這時,餘慈又開了口:“這一方天地,若非鶴巫以咒術相助,未必能布得下來,我在此謝過。”
這是給他送了把梯子,蘇雙鶴自然心領神會,忙按下其他心思,笑道:“說來慚愧,我本是回城,路過此地,見劍光沖霄,自北向南,破雲而來,知是第一等的劍器,不免動了貪念,實不知竟然與老弟有關……唉,細思來也是糊塗,我這巫門,拿劍何用?”
說話間,他也忍不住
餘慈微笑聽他解釋撇清,末了方道:“劍巫之恩怨,我亦知曉,若我站在鶴巫的立場上,恐怕亦不敢將此兇器輕讓於人。”
蘇雙鶴簡直要熱淚盈眶了,沒想到,一場聯手之後,姓餘的竟然變得如此好說話,若能再加深一下,回頭敲他悶棍,豈不是成功可期?
但至此之後,餘慈不再說話,態度就有些捉摸不定了。
蘇雙鶴心裡打鼓,乾脆一咬牙,主動開口試探:“老弟這‘萬古雲霄’一出,勢必天下震動,不知以後,做何打算?”
餘慈應道:“我這人性子不定,運氣也詭異,以前做事,往往都是到一半,就橫枝節,分神旁顧,最終很多事都再無下文。如此就學了乖,要做事,就不管不顧做到底,既定的行程不變,要做的事項不變,確認的準則不變……對我來說,眼前的事情,也是枝節,儘速處理掉為最好。”
蘇雙鶴辛苦聽這些雲裡霧裡的話,到最後才明白過來:
“老弟是想處置楚原湘和武元辰?這二人都是神意入陷,抽身困難,但要他們本體到此,再呼朋喚友,多少也是麻煩。若老弟不嫌棄,我倒願做箇中人……”
“鶴巫雖有意,那二人卻未必領情。”
“哦?”
未及細問,這一方天地忽然抖蕩,波紋暗生,旋即撫平。
“他們動手了?”
蘇雙鶴只覺得不可理喻,武、楚二人雖是狠人、狂徒,腦子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