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買的,無非是黃曆三字經百家姓一類。她自己用劣質的紙張製作了一沓手札,用炭做筆,記錄了犬戎族的人口、土地面積、種植作物等事項,又詳細記錄了每年漁獵的數量、莊稼的收成、雨季來臨的時間、潮汐的規律。她一個人總攬了整個犬戎族所有的管理事務。
顧庭樹看了一會兒,轉過臉去看靈犀,靈犀睡覺像個孩子,很不老實地在床上翻滾,整條棉被被蹬到了床腳,她撓了撓臉,趴在了床沿,一條手臂鬆鬆垮垮地垂在地面。顧庭樹把她抱到腿上,百無聊賴地等著天亮。
熱帶的夜晚比較短暫,凌晨時候,幾隻蚊子嚶嚶嗡嗡地在房間亂飛,顧庭樹驅趕了一陣,低頭髮現靈犀的脖子上有幾處紅點,他出去叫萊希拿來一盒清涼消毒的藥膏,慢慢塗抹在她身上。
靈犀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趴在顧庭樹的腿上,整個後背袒露,瀰漫著金銀花的氣味。
“你這地方蚊子挺多啊,身上咬了好多紅印。”顧庭樹隨口說。
靈犀嗯了一聲,掙扎著坐起來,又緊緊籠著胸前的衣服,一張臉漲得通紅。顧庭樹瞪著眼睛看她,半晌才說:“我都看過啦。”靈犀只好背轉過身穿衣服,嘟囔道:“你醒的挺早啊。”
顧庭樹恨聲道:“一夜沒睡,給公主驅蚊子呢。”
靈犀嗤地笑了起來:“有勞。”扳著顧庭樹的肩膀親了一下,顧庭樹馬上就不生氣了,微笑道:“你啊,真是個小妖精。”他打了個哈欠,趴在床上要睡覺,靈犀給他蓋了被子,自己獨自去外面散步。
昨天只顧著哭了,沒看清楚本地的狀況,現在她發現族人減少了很多,並且大部分都揹著竹筐,筐裡裝著海貨、小孩等,像是要出遠門似的。更多的伐木工人抬著木頭匆匆而過。靈犀繞著寨子走了一圈,然後她驟然發現,茂密的原始叢林邊,憑空劈出一條極開闊的青石路。
這是靈犀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她甚至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但是很快,那些走路去販賣水貨的族人笑著跟她說早安,而還在忙碌做善後工作的工人們則跪著道:“娘娘。”
靈犀沿著這條路走了幾步,清晨的樹林格外溼潤,青石路上鋪了瀝青,落著幾片樹葉和小鳥的糞便。這條路很寬闊,足可以三輛馬車並行,地基結實,道路一直綿延到叢林深處,這簡直不是人力能辦到的。靈犀到此時,才體會到帝王權勢的威重。
萊希小碎步跟在她身邊,微笑道:“這是聖上幾天前吩咐修建的,南疆幾萬工人士兵都被招來,總算沒耽誤工期。”
“他為什麼要修路?”靈犀問。
“皇上來這邊巡查,聽犬戎族的人說,娘娘一直想在樹林中修路……”他話語裡總是顯示出羲和帝對靈犀的重視和寵愛。
靈犀只好岔開了話題:“你為什麼叫我娘娘?”
萊希愣了一下,支吾道:“您是聖上的人。”
“凡是他的女人,都叫娘娘,那宮裡總共有多少位娘娘?”
萊希低下頭,不敢吱聲。
靈犀在外面轉悠了好長時間,快中午的時候才回來,顧庭樹還在睡覺,但顯然是被她驚醒了,他翻了個身,像只大型犬似的枕在靈犀的腿上,一隻手在她腿上摸來揉去,像是久別重逢的纏綿,也像是想她的肉體想瘋了。
“你修路了啊,謝謝你。”靈犀低下頭,慢吞吞地說。
顧庭樹狡黠地笑了一下:“你這語氣,不像是高興啊。”
靈犀的心情,比高興更復雜,她嘆氣道:“人家想了三年的事情,你三天就辦好了。”
顧庭樹笑得更燦爛了,他翻身坐起來,兩手撐著床單,身體前傾,專注地看著她:“事情就是這樣的,你是個平庸的管理者,整個犬戎族被你弄得亂七八糟,你根本就分不清楚主次,三年來的努力也只是皮毛功夫。你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為憑著腦子裡的一點學識就能改變整個氏族。這很可笑,也很幼稚。”
靈犀呆了一會兒,臉上顯出沮喪和憤怒的神情:“貶低我會顯得你很高明嗎?因為你是皇帝,你能調動全國的力量,而我只有一個人,如果我有你一半的權力,我未必做得比你差。”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任何一個君王聽了都要生氣。但是顧庭樹只是微笑著抬起手,做了個壓制的手勢:“親愛的,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犬戎族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需要你。尤其現在他們與秦國相通,至少衣食不成問題,文化方面也會漸漸和中原融合。他們很快就不再需要你這位勤勉無私的大王,但是,”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十分溫柔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