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們身上的東西,而那個最終將陪伴身邊的男人,或者真是一個無愛者。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我夢見忡忡,她站在十字路口等車,揹著她中學裡面常背的書包,倔強地抬頭盯著紅綠燈看,我是想喚住她的,但是身體被一隻手阻隔,又是這隻潮溼的綿軟的手,像是女人的手指一般滲著脂粉氣,每每這隻手撫摩過我的身體我就不能夠動彈,我眼睜睜地看著紅燈轉成黃燈,瞬間又轉成綠燈,忡忡像只逃跑的兔子一樣消失了,我心中充滿沮喪,塞滿柔軟的棉花團,想與那隻手做抗爭,但是身體在愉悅的綿軟裡面不能夠動,彷彿一張剛被放空的弓,而潮氣令我厭惡,令我感到髒,噁心,猥瑣,手悶住我的口鼻
,我才掙扎著醒過來。
身邊兩個女生都安靜地躺著,小夕磨著牙齒髮出低沉的啜泣聲,艾蓮背對著我們。我悄然起身去水房裡洗熱水澡,試圖讓面板在滾燙的水流裡面枯萎,起皺,徹底消除那隻柔軟的手在夢境裡留下的痕跡,這個夢一直延續,每隔一段時間就重來一次,倒是那些蒸汽瀰漫的凌晨令人清醒,那隻手在提醒著我關於馬肯的過去,當我漸漸忘記初戀的時候,它往復重來。
小夕問我:“你還願意再見到馬肯麼?”
“決不,永遠都不能再見到他。”這一切就好像我多麼急於擺脫這個夢境。
這是在山坡上最後一個綿延不絕的夏天,小夕也已經找到了工作,她依然留在南方,將去一所中學裡面做語文老師,其實她並沒有夢想過要做老師,那只是她在與她父親吵架的時候突然之間編出來的理由,但她為了賭這一口氣,還是決定將這個理由變成一個決定,憑她的能力和資質她很快就在一所非常好的學校裡面謀得了職位。於是真的只剩下我,我沒有得到任何公司或是雜誌社的隻言片語。我已經失去了耐心,而狂躁也根本沒有地方可以發洩,我不願意叫小夕看到我的失常,我不願意叫別人看到我很在乎這些事情,我但願我是雌雄大盜裡的邦尼女郎,可以換上連衣裙就跟著英雄跳上轎車私奔,可是我到底是怎麼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我根本無從回答。
艾蓮肯收留我,如果直到六月份我依然沒有在北方找到工作的話,我也將被趕出學校去,艾蓮請我去她的家裡面住,她自己租了一個房子,每個月五百塊錢的房租,有熱水。她說:“你可以每天都洗到熱水澡,也不用擔心住多長的時間,我不要你的錢。”
但是我怎麼能夠不擔心,我每天都在等待著電話鈴響起來,或者是等待著門房裡面擺著我的信,我擺著一個被人遺忘的姿勢,每天都在盼望著從北方來的訊息,這個城市從一開始就帶給了我巨大的失望,好像是個龐大的怪物壓在我的頭頂,而我執拗著偏偏不肯放棄,哪怕那個面目陌生的城市狠狠向我撞來,試圖將我撞出界,我也不知道躲。而那些來到南方前的日子反覆出現,東面城市最後的日子突然變得面目清晰起來。那時候假期裡也是要早起苦讀的,我和忡忡都爬不起來,於是就打電話,我們每天清晨打電話,講笑話來驅散彼此的睏意,然後講好一二三從被子裡爬起來,光著身體站在冷颼颼的空氣裡面,繼續講話,這就徹底清醒過來了。這些都很艱難,可是這樣的艱難我知道只要付出努力就會好起來。但是現在呢,我所付出的努力都好像是打進了棉花裡面,怎麼也不著力,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畢業典禮結束的那天,我沒有參加系裡面的聚餐會,想必那又是充斥著啤酒和表白的場合,而這裡已經沒有我想要的浪漫了。曾經傳說在山坡最最黃金的年代裡面,有男生搬來鋼琴在女生宿舍的外面彈琴唱歌,那時候女生宿舍底下的鐵欄杆總是到了十點就上鎖,於是夜晚,男生和女生隔著鐵欄杆拉起手來,唱歌。而現在呢,我害怕在聚餐會上一個滿嘴酒氣的男生突然衝上來要擁抱我,我也不想假惺惺地與大家一起哭,我只是想與小夕還有艾蓮再爬一次山,再遊一次泳,穿著比基尼曬太陽。
我自己回到宿舍裡面,小夕也不在,房間裡面少有的安靜和雜亂,她已經開始整理東西,整個走廊裡面都分散地擺著紙板箱和麻編袋,瀰漫著一種奇異的臨陣脫逃的氣氛,很倉促,好像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趕路,不停有預定的火車票和飛機票送到門房,於是阿姨就拿著票子來叫門,這就像是一場匆促散場的大戲,到結尾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無心戀戰。
風把小夕床頭的信紙都吹散在地上,我去拾,這才發現這些都並不是信紙,那些列印的信件上面竟然全部都寫著我的名字。
我慌亂到發憷,好似根本不應該發現這樣一個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