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下嫁。更何況,贏兒是個名副其實的將門虎女。夫妻雙方的家世和本領,相差都如此懸殊,這樣的婚姻,怎麼有可能幸福?
而當初自己之所以答應了李守貞的求親,卻只是倉促之間,想多結一個外援罷了。而現在看起來,這個外援非但不可能給符家予任何實際上的支援,並且很有可能,將來會成為符家一個擺脫不了的負累!
這些東西,符彥卿自己只要靜下心來,稍稍看得仔細些,便清清楚楚。才智不亞於他自己的符贏,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但是,此番偕丈夫歸寧,她卻依舊滿臉幸福的做初嫁少婦狀。依舊變著法子彌合父親和哥哥之間的矛盾,依舊想方設法討老父和孃親的開心。她自己在夜深人靜是流下的眼淚,又將要用多大的鬥來稱量?
想到這兒,饒是符彥卿的心腸早已被崢嶸歲月磨得麻木不堪,卻也禁不住湧起了幾分酸澀。笑了笑,起身走到牆邊的書櫃前,用力拍了幾下機關,從一排自動挪開的典籍後,默默掏出了一塊表面鏨著蒼狼圖案的鐵牌。然後,又默默將典籍恢復如初,轉過身,走到女兒面前,將鐵牌輕輕地放在她的手裡。
“這是你祖父當年所佩之物,乃你曾養祖父的晉王殿下親手所制。當初他膝下十三太保,每人都有一面。你拿著,貼身收好。將來如果遇到什麼揭不開的大麻煩,無論什麼情況,都可以將它舉起來。屆時說不定有人會認得,能僥倖保護你一時平安!”(注1)
“這,這太貴重了。女兒,女兒不敢收!”符贏被嚇了一大跳,趕緊將鐵牌往父親手裡推。
符彥卿卻張開大手,當著長子符昭序的面兒,將鐵牌再度鄭重按進女兒的掌心,然後用力將對方的手指一一合攏,“叫你拿著就拿著,如果符家的兒子也需要此物來保命,那符家存在不存在,早就沒了意義!記住,貼身收好,可以傳給兒子,卻不可以傳給夫婿。”
“謝謝阿爺!”符贏的眼睛中,緩緩閃起幾點淚光。將握著鐵牌的手抽回,然後緩緩下拜。
“行了,你們兩個下去吧!我今天累了,且去睡個回籠覺。就不跟你們倆個一道用飯了!”符彥卿又揮了揮手,倒退著坐回椅子,臉上的神情,竟然如同剛剛打了一場戰役般疲憊,“讓你哥送你出去,順便也代表咱們符家再去見你夫婿一面。畢竟他是咱們符家的女婿,難得回來一次,咱們符家不能過於慢待了!”
“是!阿爺您休息,我跟哥哥改天再來看您!”符贏低低的答應了一聲,給猶在發愣的符昭序使了個眼色,帶著他緩緩退出了書房。
剛以一開自家老父的視線範圍,符昭序立刻就恢復了活力。也不顧還有丫鬟就跟在兩人身後,低下頭,涎著臉道:“你今天可是賺大了。九太保的蒼狼鐵牌呢!算上今天,我才只看過三次。一次是小時候,一次是在阿爺的壽宴上。”
“我只是暫且替阿爺收藏一下,等下次再歸寧時,自然會想讓孃親轉交給他老人家!然後,他們自然還會再傳給你!”符贏抬頭看了看哥哥的臉色,淡然回應。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有點羨慕你而已。”符昭序臉色一紅,趕緊用力擺手,“當年的十三太保,是何等威風凜凜!眼下咱們中原各鎮節度使,幾乎沒有一家跟他們幾個不存在莫大淵源。阿爺把他給了你,你若再是個男兒身。嘖嘖,持此牌在手,誰敢不讓你三分。今後天底下無論發生什麼。。。。。。!”
“哥哥錯了!”話音未落,符贏已經收住了腳步,正色打斷,“今後別人讓不讓我三分,不在這面鐵牌,也不在已故多年的晉王。而是在你,在符家!哥哥,不是做妹妹的說你。你如果能幫阿爺把這個家撐起來,無論我嫁給誰,都可以直著腰說話。若是阿爺百年之後,你卻還是今天這幅德行。有沒有這塊鐵牌,恐怕妹妹我最後的結果都是一般模樣!”
說罷,也不給自家哥哥思考和反駁的時間。帶著自己的貼身婢女,快步離去!只留下祁國公府衙內軍指揮使符昭序,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發不出任何聲音!
注1:晉王李克用共有十三個兒子,除了李存勖之外,其他十二位都是養子。這十三個兒子個個驍勇善戰,替他打下了大片疆土。其中符彥卿的父親李存審排第九。其死後多年,才在符彥卿的二哥符彥饒力主下,全族恢復了原本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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