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會兒嘛,趕到洱海邊再歇。”
阿筌撒丫子就跑,揹簍顛起來,裡面的金滄劍七上八下,一副也努力踮腳看的樣子。
又轉一個彎,洱海忽然湧在眼前,阿筌嚇得停住腳。
路邊是豆田,豆花盡頭接著蘆葦,蘆葦搖曳外是粼粼水光。初升的太陽掠過海面,看不清海那邊的山。漁船已經出發了,漁網閃著銀光蕩在風中,魚鷹安靜地棲在船頭,只等蓄勢一撲。
阿亮耶匆匆跟過來:“憨娃娃快走,我們要在這裡呆幾天,叫你看得煩。”
阿筌捨不得轉開眼,邊走邊回頭。阿亮耶乾脆牽牛一樣扯著他走。
沒走兩步,聽到山腳有人喊:“阿亮耶!”
阿筌說:“阿亮耶,有人叫你。”
“不曉得哪個。娃娃快走,出門在外不要亂答應。”
阿筌被扯得差點跌倒,忙緊緊揹簍跑步趕上阿亮耶。連跑帶走往前衝,熟人已下到路上:“是劍邑的阿亮耶嗎?”
“原來是管家老爺啊,也來趕觀音會?”
“高土司在那邊。”
“土司老爺也來了?”
阿亮耶小跑步跟在管家後面,高土司的帷帳依山而設,旁邊一棵大青樹,樹下架起銅鑼鍋燜飯。
早上被阿亮耶叫起來後就一直趕路,現在聞到鑼鍋飯的香味,阿筌不自覺吞了口口水。
“劍邑族長阿亮,劍邑鑄劍工阿筌,見過土司老爺。”
“起來吧。拿個草墩來。”
等阿亮耶欠著身子坐草墩上,阿筌才盤腿坐地上。這是第一次跟土司面對面,他有點好奇土司跟高容可相像,但他曉得不能抬頭看土司,只得靜靜地垂眼看腳。
土司說:“早曉得阿亮耶也要趕觀音會,我們路上可以做個伴。”
阿亮耶忙回話:“就是幾把劍,想去開光。”
兩人扯東扯西聊著,阿筌漸漸來了睡意,迷糊中忽然聽到撲通一聲,睜眼看阿亮耶已跪倒在地,連忙也撲到地上。
“土司老爺饒命,土司老爺饒命。”
“你曉得,我最恨人起異心。”
阿亮耶開始自抽耳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沐公約你什麼時候見?”
“小的沒有投靠沐公。小的給管家報過,大理張大人訂了兩把劍。”
阿筌有點明白了。
洪武十五年,沐王留鎮雲南,在段氏舊地建大理府,設流官。目前滇西北只有金滄和麗江還保留土官自治,所以高土司紮實忌憚治下與沐王府有往來。
管家聽到阿亮耶點自己名,答話:“老爺當時說,‘就給他們兩把’。”
高土司冷哼一聲:“我高府馬幫不如你腳程快?張大人什麼面子,勞煩阿亮耶親自送來!”
阿亮耶訥訥說不出話。阿筌靈機一動撲上前,邊磕頭邊回話:“回老爺,只有兩把劍要給張大人。其他四把都是阿蓮小姐大婚的賀禮,阿亮耶說金滄好久沒辦喜事了,這份賀禮必須請高僧開光,但又不曉得可能請到高僧,所以事先不敢給老爺曉得。”
“哪個說阿蓮要大婚?”
難道高容騙人?
阿筌正謀新藉口,聽到一個聲音說:“阿星哥,這個鑄劍工我認得,鶴行劍就是他鑄的,是我讓他好好準備阿蓮的嫁妝。”
聽到高容的聲音,阿筌鬆了口氣,旋即又有些緊張,阿亮耶此行確實蹊蹺。昨晚他去對面山上的行徑就有違常理,裝醬菜的罐子摔爛了,為何揹簍清清爽爽沒有一絲醬菜味?而且,探路找水源,沿山腳就有小溪,怎麼反往山上跑?還有所謂開光的劍,平日自己四五把劍抱起來當玩似的,而這個揹簍卻重得——肩膀好痛啊!
或許剛才阿亮耶就看到土司的帷帳了,才急忙拉自己離開,事已至此,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高容撩開馬車窗簾看看,回頭繼續嘮叨:“阿星哥,我想騎馬。”
“此地已是大理地界,叫人認出你不好。”高星把玩著象徵土司權力的鶴頭紅藤杖,若有所思,“你看阿亮的話可信嗎?”
“可信可不信,料他也沒膽子背叛土司府。”
“那到不會,異鄉人跟我們民家人不同心,這個道理他曉得。不過張大人直接找他要劍,是來跟我搶人了。”
“那怎麼辦?”
“我得找機會跟沐公說道說道。對了,你怎麼會認得那個鑄劍工?”
“阿嫫喜歡鶴行劍,我就去訪了下,發現是這個鑄劍工用了